凌鸢坐在镜台前，细细地梳着自己的头发，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额角还挂着几滴汗珠。隐约闻见自己身上还有残留的酒气，她不禁皱眉，对外吩咐道：“备水，本大人要沐浴。”
褪尽衣物，入池，水汽氤氲，凌鸢顿时感到舒服多了。可她不愿多耽误时间，只泡了一小会儿，便起身更衣，而后坐上了去皇宫的轿子。不知道这次沈千澜又要怎样“罚”她，是让她背文章，还是让她磨墨呢……
在轿子里闭眼假寐，身上有些软无力，她只当是刚泡完澡的结果。然而刚下轿，一阵风吹过，凉意上身，她不由得蜷缩了身子，打了个喷嚏。
今日有点冷。去御书房的途中，凌鸢的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到达御书房，只见房门紧闭，门口的安行公公迎了上来，福身道：“见过凌大人，凌大人可算是来了。”
凌鸢拱了拱手算是回礼：“公公客气了，皇上可在里面？”
“在。但皇上现在正与丞相大人商议政事，奴才奉皇上口谕，凌大人来了之后，立即罚跪于门口。”
凌鸢闻言一愣。她但凡犯错，沈千澜也仅仅是言语上挖苦几句，刚才她听见，沈千澜要罚她跪？
“凌大人，请。”安行抬手，示意了一下罚跪的地点。
凌鸢自嘲一笑：“呵，那就有劳安公公了。”
不再多言，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凌鸢缓缓跪了下去。蔷薇石制成的地面冰冷而明晰，寒意顺着膝盖流遍全身，她看着自己在地板上的倒影，像极了被人宠爱很久却又抛弃掉的落魄的狗。
这一跪便是将近两个时辰，凌鸢的双腿早已麻痹无感，脑袋也昏昏沉沉，眼看着要到午膳时间了，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卫宏业那个老匹夫推门出来。
凌鸢拱手喊了声卫丞相，算是同僚间打招呼，殊不知自己跪在那儿拱手的动作有多么滑稽。迎着卫宏业投来的鄙夷的眼神，凌鸢问道：“皇上可有吩咐我进去？”
卫宏业冷哼一声：“并没有，皇上让臣转告凌大人，跪到日落时分，方可离宫回府。”
“什么？跪倒日落？皇上他不见我一面吗？”
“不错。”卫宏业扬起了布满皱纹的嘴角，“老夫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难道还能回答不当讲吗？凌鸢内心腹诽，面上则带着官方的笑容：“丞相有话直言便是。”
“既然凌大人爽快，那老夫也不卖关子。凌大人贵为太傅，却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此举虽没什么大错，但作为臣子，还请顾虑一下皇上。皇上日理万机，上有国事下有家事，凌大人屡遭弹劾，皇上哪能抽出身来为你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请凌大人自重。”卫宏业特地强调了“家事”二字。
这段话听起来毫无毛病，甚至算不上官腔，字字在理，句句情感充沛。但凌鸢不傻，卫宏业分明就是在鄙视她不务正业，重点炫耀自己的女儿是皇上宠爱的妃子，顺便提醒她：君臣有别，不要试图用哗众取宠的方式博得皇上的关注。
谁叫她是女人呢？尚未嫁人，还隔三差五的被皇上召进宫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做老丈人的自然不悦。
凌鸢心中一酸，却又反驳不得，垂眸：“凌鸢谨记丞相教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