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苏澜的名声并不算好,她虽然觉得传言不可信,但随着儿子的南下江南与镇远将军的远走镇守边关,也很少再与将军府来往。开春的时候听说苏澜因郑贵人的事情大病了一场,也只是简单的派人送了些东西到将军府。直到儿子忽然回京,两府之间才恢复了往日的密切往来。
虽说丞相府与将军府如今算得上交情颇深,丞相夫人还是很有礼数的迎了上去,正欲行礼,便被苏澜躲了过去。小姑娘笑嘻嘻的说道:“丞相与安阳的父亲乃知己,按辈分安阳唤您一声伯母也是当得起的,何况安阳私闯丞相府,还不曾向您告罪,夫人莫要折煞了安阳才是。”
进退有度,谦逊有礼,倒是一位合格的大家千金。丞相夫人心底暗暗评价,看来传言的确不可信,难怪自家儿子被迷的神魂颠倒。
丞相夫人不愧是堂堂的丞相府的当家主母,哪怕面对大齐的郡主也丝毫不显慌乱,亦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谄媚。苏澜满意极了。
互相看对眼了的郡主与丞相夫人也不扭捏了,俩人坐在正厅中聊起了往事。
丞相夫人对于开春时未能亲自上门拜访感到十分愧疚:“也怪我在后宅呆得久了,虽说不曾信了那些谣言,却也不再与你亲近,倒是有负你父亲的嘱托了。如今你也该出府去交际了,长华公主去得早,你身边又没个提点的,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吧。”说罢,幽幽的叹了口气。
苏澜倒不觉得丞相夫人的做法有何不妥,以前的苏澜的确算不上是个好的,不然就不会有她了。但若说到吃了不少苦头,苏澜倒是不甚在意:“安阳身为郡主,那些人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吃苦倒是不至于的。”只是免不了被排斥就是了。“红枣几人到底年长了安阳几岁,虽不能面面俱到,也算得尽心尽力。”
丞相夫人见她面无愁容,语气真诚,不似作假,也放下心来,与苏澜聊起了她与莫非白的小时候。
“那时你娘刚去不久,你爹见你精神不好,又每日哭着要找娘亲,便带了你来解解闷,不曾想你一见你大哥哥便不难过了,巴不得每日跟在他身边,还嚷嚷着要进宫让皇上赐婚要你大哥哥当你的郡马呢。”见苏澜羞得满脸通红,丞相夫人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如今你也长大懂事了,可还要你大哥哥当郡马?”
苏澜咬咬唇,哭笑不得:“伯母莫要说笑,安阳年纪还小呢。”这古人当真开放,才十岁就谈婚论嫁的,搁现代该说残害祖国未来花朵了。何况莫非白也才与她大哥同龄,今年刚满十五。
“早些定下来,你爹也放心些。”丞相夫人继续逗弄道。
苏澜见她穷追不舍,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莫不是大哥哥早已倾心于我,才让伯母母……”说了一半,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作为大齐最胡作非为嚣张任性的郡主,谁要真看上她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才让我娘做什么?”脑子有问题的莫非白从外面走进来,见苏澜一副你都听到了什么的警惕模样,笑得格外温柔。
事实上,他早在他娘问苏澜的时候就到了,由于好奇她的答案,并没有走进去。哪知小丫头却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他心里叹气,别人看不出来,他却知道她是故意避开话题。也就光明正大的走进去了。
苏澜撇撇嘴,嗔道:“我在与伯母说话呢,你进来做什么。亏得我冒着被二哥惩罚的险过来寻你,你竟然不在院里。当真让人心寒。”
那小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丞相夫人掩嘴而笑。
莫非白过去给她顺了顺毛,解释道:“方才去办了点事,这不才刚进府就来见你了?”
苏澜不以为然:“你又不知道我在这里,你分明是来见伯母的。”
“我一进门管家便说府里来了个极好看的小姑娘,我认识的漂亮姑娘就只你一个,管家说那小姑娘正与夫人在正厅说话呢,我就马上过来了。你看,还没来得及回院子换衣服呢。”莫非白拍拍身上,证明自己所说的都是大实话。
丞相夫人心里感概万分,儿大不由娘啊,自进门起便只顾着与小娘子说话,还不曾问过她一句呢。
看来安阳是得嫁到他们丞相府了。丞相夫人心道,自己的儿子如今可不是四年前那个不知世事的顽童了,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苏澜对丞相夫人的心思自是毫不知晓的,只道莫非白不害臊。
又与丞相夫人聊了几句,苏澜才在莫非白一路护送下回隔壁的将军府。等到晚膳的时候,不出意料的被苏溪耳提命面了一番,苏澜恼怒至极,都怨莫非白。
第二日一大早,苏澜又出现在了自己院子的围墙上,这回她倒没有直接翻墙而过,而是极有兴致的坐在墙头,晃悠着两条腿乐呵呵的看着莫非白在院子里练武,还不时啧啧两声,倒是惬意极了。
莫非白一开始还担心她掉下来,后来见她哪怕手舞足蹈也坐得稳稳的,也放下心来。
苏澜虽然看似对莫非白的比划十分感兴趣,其实心里早就不在这上面了。苏溪曾不经意间提起过,几年前的莫非白活泼好动,与现在的稳重清冷全然相反,不得不感叹时间的强大,竟让一个人生生转了性子。说者无心听者有心,苏澜作为穿越人士,想到的自然比苏溪要多些。
莫非白难道也不是个土著?苏澜揪着眉头越想越有可能。
“大哥哥,安阳记得以前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苏澜似不经意般开口,慢悠悠的晃动着脑袋。
莫非白一顿,心中思绪翻涌,面上却不显一分一毫,“人总归是会变的,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安于现状。”
苏澜噗嗤一声,笑得极为欢畅:“大哥哥你真逗,哪有这么年幼的男子汉。”
莫非白不以为意,停下动作,从一旁的小厮手中接过毛巾,仔仔细细的擦着脸上的细汗。
“在大齐,我这般年纪的男子可以定亲了。”莫非白一字一句道,看着苏澜目光深邃似海。
此时旭日东升,岁月静好,他们之间只隔了一个羞涩的小厮,莫非白虔诚而坚定地看着她,苏澜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不安躁动,几乎想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说“我嫁你如何”。直到多年以后,苏澜才知道,原来早在那一刻,她便对他动了心。
不是一见钟情,亦不是日久生情,只是应了那日的美景。
可最后她也只偏开了头,装作听不懂一般咯咯直笑,“大哥哥,你真不害臊。”
莫非白难免失落,黯然的笑了笑。
一旁的小厮吓得后背不断冒汗,他觉得郡主过门后也许会很惨,自家公子看似豁达宽容,实则很是记仇。
苏澜是不知道小厮的心思的,因为她在笑完之后,便被苏溪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