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难一边看着江上的风景，一边掏出电话，挨个挨个的打了过去：“喂？川子？吃饭没？那正好！来二桥江边，老地方，今天老子请客！来嘛，不请你我是瓜娃子，真的，我靠！骗你干啥，快来！”
“潘子！狗日的快点来二桥，老地方，哥今天请你吃小龙虾，速度的啊！”
“忠贤，你小子在家呢？啥，吃了饭了？吃了也给老子快点滚出来，二桥，老地方，哈哈哈......”
少年爽朗的笑声在江边响起，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一般，舒畅，轻松！
“铃铃铃~”
时间，下午两点，李难一边关掉不停吵闹的闹钟，一边揉着脑袋，呻吟着从床上坐起了身。
李难还记得，自己昨晚叫谢川他们几个出来吃饭，结果一群二逼青年最后却是在小摊上喝嗨了，几个人后来又凑了些钱，买了酒跑到桥下的江边去喝酒吹牛。
最后喝到了几点？十点？还是十二点？
李难因为心情放松的缘故，最后是完全断片了，连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
“这群臭小子。”
李难走出屋子，看到客厅里的沙发和地面都是乱糟糟的，想都不用想，那几个小子昨天肯定是留在自己这里过夜了，走的时候也不说收拾一下，李难不禁笑骂了一句。
抓起餐桌上不知是谁买的冷包子，李难边吃边走进厨房，收拾起被几人弄得乱七八糟的厨房。
等到他收拾完厨房客厅，洗漱完毕出门，时间已经来到了两点半。
拦了出租车，李难直接就朝市医院赶去，下车后他便前往住院部。
来到106号病房，李难踌躇了一会，最后还是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病房内的窗帘被拉开着，下午金灿的阳光坐落在阳台上，室内的每一寸空间也被温暖的光线充满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躺在病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光线抚过她苍老的面容，平静而祥和，丝毫不见病态。
一个短发女孩趴在病床边，闭眼小憩着，听到房门的响动，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想要看清来人是谁。
李难看到温楠看过来的视线，赶紧伸出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他便小心地走了过去，站在病床的边上，安静的注视着病床上的老人，眼中满是惭愧和痛苦。
“难难，你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啊，奶奶要出去旅游了，希望等到我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你的名字上你们学校的红榜哩，要加油......”
记忆中高考前三个月的那天，奶奶如往常一样，在星期六的晚上来学校看自己，一边给自己递吃的，一边摸着自己的脑袋给自己加油，那时的她，慈祥的笑容与以前并无不同，现在想来，李难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
“您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
李难在心中默默地呢喃着，看着奶奶那安睡着的面容，他想要快点挣功德点，好早日帮奶奶恢复健康的心情也愈发的迫切了。
“李难，李难？”
温楠的轻呼声在身旁响起，李难转头看过去，却见她嘴巴一张一张的，无声地质问道：“你昨天不是说去做了事就来看奶奶吗？为什么最后没来？”
温楠眨着一双大眼睛，无声说话的娇憨模样让李难想要解释的想法一滞，最后他只是轻摇摇头，轻扯着温楠的衣袖，把她给带出了病房。
“干，干嘛......”
温楠软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李难回过头，不等温楠继续发问，就从裤兜里拿出一张黄符来，赫然就是昨天怪老头给他的那张中级“安魂符”。
“这个，放在奶奶身边，一定要保证放在奶奶身边！知道吗？这个能缓解奶奶的病情恶化。”
李难说完，抓起温楠的手，直接把安魂符放在了她的手上。
此时两人的距离很近，李难很清晰地就看到了温楠脸上的疲态，以及她白嫩的脸上，那很是明显的眼袋和黑眼圈。
以前，她的脸上可没这些东西，可想而知，这段时间以来，她应该都是陪在奶奶的身边，悉心照料着，而昨天自己，也没观察到这些。
想了想，李难最后还是没忍住，语气生硬地道：“我会，想办法让奶奶好起来的，你不用，太担心了。”
温楠听到李难那欲盖弥彰的关心，咬着下唇，好悬才没让自己笑出来，不过她最后还是红了脸，糯糯地道：“我知道了，只不过，你能不能，先把我的手松开啊？”
李难一愣，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保持着抓着温楠手的动作，安魂符正静静地躺在两人的手掌间。
李难“唰”地一下子将手收回，双手不住地摸着裤缝，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我，我还有事，就先走，走了，下次再来看奶奶。”
说完他转身就想朝住院部外走去，只不过，温楠接下来的一句低声呢喃，却是让他的脚步完全顿住了。
“你总是这样，一直，逃避我，李难......”
呼吸似是有些紧促，李难垂下头，停住脚步。
走廊里的女孩同样低垂着头，刚刚脸上的窃喜全然不见，只有落寞和无尽的疲惫。
“我不指望你能原谅我父亲，以及那些，‘帮’他逃过惩罚的亲人们，我也，不指望你能原谅我，李难。”
温楠的声音在除了他俩，就没有其他人的走廊上轻轻地回荡着，李难抿住嘴唇，脸色铁青地捏紧了拳头，想要缓解自己内心突如其来的痛苦。
“我们一家都对不起阿姨，也对不起你，我知道有些事回不去了，但我只是，只是总会想，总会想，我们，还能不能回到小时候，还能不能像那时候那样相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不敢找你，你也一直疏离我。”
女孩的声音似是有些哽咽了，空气里弥漫着的这股无助又无处可发泄的情绪，让李难的心脏绞痛不已。
良久，李难转过身，面目平静地看着低垂着头的温楠，张口到：“我，我不知道，温楠......”
沙哑的声音，显示了李难现在与平静的表面截然不同的内心世界。
“嘟嘟嘟~”
单调的短信提示音在此时突兀响起，李难语气一滞，恍惚间掏出手机一看，脸色微变。
“有一批装备已经送到你家门口了，现在回去熟悉一下你的装备，一个小时候有任务交给你，保持手机开机，当然，这个任务你可以拒接，不是墓园发布的实习任务，只是我给你筛选的，看你选择了。”
李难看完怪老头发过来的短信，不假思索地就回了两个字：“我接。”
“你，你有事啊？”
温楠小心地看了看李难，闷声问到，尽管她很快就把头给偏了过去，但是她那微红的双眼还是让李难看见了。
“那你先去忙吧，我，我也该进去了，奶奶再过一会该醒了。”
说完不等李难反应，温楠就踱着步子，绞着手指转身朝病房走去。
“他果然，还是无法原谅我......”
失落的念头在女孩的脑中一闪而过，但还没等她握上病房的门把手，一阵似曾相识，却已经陌生了很久的气息就将她紧紧地包围了。
“还是，要多照顾下自己，注意你的身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心中的恨和刺放下，温楠，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回到以前......不管我说了多少遍，我永远都无法原谅你们家庭这种话，或许在不久后，或许在很久后，我能......总之，保重身体。”
拥抱的时间很短，温言的内容也不多，直到那只温热的大手从自己脑袋上离开，温楠都傻愣着，没反应过来。
李难，刚刚是，抱住自己了？
温楠转过头，却已看不到李难的身影了，只有走廊拐角处的脚步声传来。
从暖光中，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