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婧可已经离开，方柠却还站在原地，她其实并不怀疑曲婧可骗自己，因为这种很容易就被戳穿的谎话，根本没有说的必要。
她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进去和曲父曲母打了声招呼，她就离开了曲家，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再看谭景琛一眼。
因为她怕她会控制不住冲上去。
从曲家出去，走在马路边，外面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地上已经落了一层雪花，她想到了养父出事那一天。
那几天，整个城市都下起了久违的大雪，车子在下坡路段开始不受控制，在车子翻下去的那一刻，是养父侧身护住了她，那一天，雪很大，养父的血从身上流出来，滴在地上，积雪被鲜血溶出一个洞，又很快被别的雪花覆盖。
血是热的，雪是凉的。
那是她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头一刻还在和她说笑的人，下一刻就这么在她面前停止了呼吸。
有人来将她从车里带了出去，她抓着养父的手，一遍遍地喊着“爸爸”，喊到声音都开始嘶哑，可是那个人，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第二天，方柠去了一趟疗养院。
她过去的时候，沈素萍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只是半年不见，她整个人看起来却苍老了许多，原本只有零星的几根白头发，可是现在，头发却白了一大半。
方柠站了好一会，她最后还是没有进去。
她和沈素萍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可是事实上，她们之间的关系，算不得多么亲近。
从小她就知道，沈素萍不喜欢自己，叮嘱护工照顾好沈素萍，她转身离开了这里，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抱住。
方柠抬手，准备推开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姐……”
是方世杰。
本来要推开的动作停了下来，手掌伸到方世杰后背，抬手轻轻拍了拍。
“姐，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脖子上，方柠知道那是什么，“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嘛。”她轻声安慰。
方世杰哭得很伤心，“对不起，都怪我。”
要不是他没有注意到楼上在施工，他就不会被砸中住进医院，沈素萍也就不会把所有的错都怪在方柠身上，方柠也就不会想不开去跳河。
方世杰抱得很紧，他不敢松开，深怕自己一松开，方柠就消失不见。
好在这里是高级病房，楼道里并没有什么人，方柠知道他被吓坏了，所以倒是也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世杰的哭声这才慢慢停了下来，松开方柠，他红肿着眼眶，可怜巴巴地看着方柠。
看他这样，方柠的心都化了，“怎么瘦了这么多？”他本来就不胖，现在更是瘦了一圈。
“吃不下去。”
刚哭完，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哽咽，“姐，我好想你啊！”
从疗养院离开，两人一起去吃饭，地方是方世杰选的，等待上菜的时候，方柠去洗手间。
从餐厅去洗手间的时候，经过一个包厢，包厢门没有关严实，从里面传出一道熟悉的女声。
“钱我已经打给你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是曲婧可的声音。
“宝贝，你那点钱打发叫花子呢？还不够你儿子花的。”
冷笑一声，男人继续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要结婚了。”
“我告诉你，五百万，要是你再敢耍花招，就别怪我把你的那些破事捅到姓谭的那里，我倒要看看，那姓谭的如果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他还会不会跟你结婚。”
这话信息量太大，方柠有些吃惊，正准备离开，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甜美的女声，“女士，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说话的是餐厅服务员，方柠急忙摇头，刚要离开，包厢门突然被打开。
曲婧可也没想到站在门外的竟然是方柠，眼里划过一丝慌乱，紧接着，她怒声开口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被发现，方柠也不急着离开了，唇角扬起，她问曲婧可，“餐厅又不是你开的，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看向站在曲婧可旁边的男人，五官精致，只是长相有些偏女气，带着一种被人工雕琢后的美感。
方柠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看向曲婧可，“我竟然都不知道，我的好姐姐已经有了孩子了。”
唇角勾起，浅笑道：“什么时候带回来呢？想来爸妈要是知道了，也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看曲婧可脸色变得难看，她的心情却极好，不再理会曲婧可，她抬腿，继续朝着洗手间走去。
从洗手间刚出来，就被人挡住。
“方柠！”曲婧可死死地盯着她，“那孩子是领养的。”
“领养的吗？”方柠看她，一脸无辜，“如果我没有记错，领养的条件里，有一条是已婚。”
看着曲婧可因为自己的话，眼神变得慌乱，她轻笑一声，从曲婧可身边经过的时候，她身子微倾，靠近曲婧可开口，“我对你的孩子到底是亲生还是领养并不感兴趣，不过不知道谭家的人知道了之后，会怎么想呢。”
刚走了两步，手腕突然被抓住，她被迫回头，就看到曲婧可换了一副面孔，正楚楚可怜的看着她。
“阿柠，不要告诉景琛，好不好。”眼眶开始泛红，衬得她整个人更加楚楚可怜。
“我只有景琛了，只要你不告诉景琛，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离你远远的。”
方柠见多了曲婧可对着自己时趾高气扬的样子，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哀求自己。
心中觉得好笑，在曲婧可期待又哀求的视线下，她轻嗤一声，“曲婧可，你是不是觉得，除了你以外，别人都是傻子。”
手上用力，从曲婧可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丢下一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身后，曲婧可目光变得凶狠阴翳。
回去的时候，方世杰正在等她。
看方柠唇角带着浅浅的弧度，从回来就一直玩手机，方世杰好奇地开口，“姐，你中奖了？”
不然怎么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心情就好了。
“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方世杰虽然好奇，但是也没有再多问。
吃完饭，方柠回了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