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亦宁决定先发制人、去找萧景哲讨个说法的时候，孟斯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愿意帮姐姐，但姐姐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亦宁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直说。
孟斯的声音再响起时，已经从方才的冷静理智变成了可怜巴巴：“姐姐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林亦宁差点闪了腰。
本以为是冷冰冰的利益交换，谁知突然变成了小奶狗撒娇。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她一向吃软不吃硬。若是孟斯借此要挟她做一些事，她还可以讨价还价；但孟斯此刻低声下气地只是求她不要生气，反倒让她很难不心软。
说到底，孟斯又有什么错呢？他只不过是想要普普通通地活着罢了……
碍于宿月还在，林亦宁没办法直接出声与孟斯交流，便再次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声音里传达出乖巧的笑意：“那就麻烦姐姐配合我了。”
“也罢，仙人在凡间也不得随便动用法术，但眼下性命攸关，我便破一次例。”林亦宁走到床上，按照孟斯的提示摆出救治的姿势。
有光芒在她指间流转，又很快笼罩萧承玉全身，不过片刻功夫，萧承玉就醒转过来。
萧承玉警惕地看着林亦宁，脸色苍白，目光却分外冷冽凌厉：“你怎么会在这儿？”
宿月连忙上前解释：“少爷，是林姑娘用仙术救了您，若是没有林姑娘，宿月当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仙术？萧承玉皱眉，他还记得昨日他翻墙出去的时候，林亦宁呆愣的蠢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会仙术的样子。
萧承玉只当是她用什么特殊手段骗过了萧景哲那个蠢货和宿月，便只淡淡开口：“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或者为你做一件事。”
林亦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萧承玉是想用这种方式报答她，本想直接说“不必”，但话到嘴边还是改成了：“好，等我想好回来告诉你。”
虽然她救人的本意不是为了贪图他的报答，但他既然这么说了，顺势答应有益无害，故意推托来表达自己的心善就太过矫情了。
萧承玉点点头，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神色：“宿月，送客。”
林亦宁顿时瞪大了双眼——这人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人情世故？哪有这么直截了当地下逐客令的，还是对着自己的恩人？
就连宿月也觉得有些不妥，目光为难地在两人之间徘徊。
林亦宁却不打算跑这么一趟只为救人而最后空手而归，她也不再跟萧承玉客套，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几乎是“你”字还没出口，萧承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拒绝回答。”
林亦宁：“……”
她只能说，不愧是反派！如果是这么偏激、孤立、不近人情还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反倒是可以理解他在《权相》里一心杀死全家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反问：“我救了你，你就这么对待我？”
萧承玉只是漠然地回道：“你救了我，我答应你一个条件，很公平。”
“公平？”林亦宁快要把眉毛拧成了璇，难道人和人之间就只剩下交易了吗？就算待会儿的问题可能不想回答，也没必要一开始就摆出拒绝交流的样子吧？
“或者说，你的条件就是让我回答你的问题？”萧承玉顿了顿，“当然，你若始终觉得不划算，可以随时杀了我来取消这场交易。”
话说到这份上，林亦宁只能选择投降，毕竟跟一个把自己的性命当作交易品，并拒绝交流的疯子僵持下去，没有任何意义，除非她用掉那个条件。
但林亦宁并不打算这么做，直觉告诉她，那个条件留到之后一定会起到更为重要的作用，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考试中凭直觉蒙的题大概率都是对的。
……
确定林亦宁真的离开，萧承玉神色才柔和了下来，轻声询问道：“跟我说说，今天一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宿月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事说了一遍，只是由于二少爷在府中是被孤立的，她身为二少爷身边唯一的婢女自然也是被孤立的，因此她知道的事情并不多，一般都是自己经历的事。
“你是说，她救治我的时候，你一直在旁边守着？具体说说当时的场景。”萧承玉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到昨日被打前的状态，但身体的积弱和以前留下的旧伤就有丝毫改变，就好像……对方在精准节约自己的仙术一样。
“有白光在林姑娘指尖亮起，然后那白光就笼罩了少爷的身体，很快少爷就醒了。”当时天差不多已经黑了，屋里又只点了一盏灯，因此那白光很是明显，给了宿月极深的印象。
看着又陷入沉思的少爷，想要帮忙的宿月努力回想：“当时林姑娘的姿势是这样的……”说着，按照回忆摆出了林亦宁当时的动作。
萧承玉只是点了点头，因为什么姿势并不重要，因为仅仅是宿月前面的描述，就已经脱离了戏法的范畴，他找不到对方在装神弄鬼的证据。
他望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仙人么……真也好，假也好，就是不知是否会对我的计划产生干扰……”
忽然，一阵肚子的咕噜声打断了萧承玉的思索。
宿月红着脸、低下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
萧承玉抬头看去，嘴角微微牵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先去吃饭吧。”
……
回到自己房间的林亦宁颇为惆怅地靠在软榻上，开始呼唤自己的小书灵：“孟斯……”
罕见的，孟斯的声音并没有第一时间响起。
林亦宁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迭声呼唤：“孟斯？孟斯！孟斯……”
可是依旧没有回应。
难道是……因为法术耗费太多出了问题？
当初那个缩在墙角、脸色苍白、低声抽泣的瘦弱少年的身影闯进她的脑海……林亦宁不由闭了闭眼，巨大的后悔与自责闯入心间。
来到《权相》后，孟斯都是以引导者和安慰者的形象出现，竟让她忘了，孟斯也是需要保护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