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立本领着工匠,在齐王府里劳作了一整天,终于将李佑精心设计的各色家具,全都打制出来。
看着这些精巧的家具,李佑心中大喜。
总算是有了些合自己胃口的桌椅家具,往后的日子能舒坦一些了。
等母妃寿辰一过,回封地之后,一定还要再请匠人,依样打制一套。
一想自己的母妃,李佑又生出心思来,自己设计出这么些机巧精妙的桌椅,倒不如送一两件进宫,让母妃享受享受?
送什么好呢?
李佑环顾一圈,终是将目光盯上了那藤摇椅上。
“阎大人!”
李佑大步走到阎立本身旁,指着那摇椅,一脸讪笑:“倒是要辛苦阎大人,替本王多打制几件摇椅来。”
阎立本一听,立时点头,领着匠人干起活来。
他劲头十足,不光依照图纸在旁指导,甚至还亲自操起工具,动起手来。
李佑在旁看得连连摇头,正当此时,外头马声嘶鸣,一辆华美的车驾,缓缓驶到了院中来。
这马车是他齐王府的车驾,今日被李佑派去,接送王妃韦敏。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想来,是韦敏探亲完毕,回了王府。
马车一停下,那韦敏和小丫鬟汤圆,便自车中下了来。
她二人一见李佑,赶忙过来行礼。
李佑笑着扶起韦敏:“怎么不在娘家歇息一晚?”
他本打算温言寒暄几句,与这王妃破冰温情,发展发展感情。
可待韦敏走近,李佑却看出她眼眶微红,似乎是方才哭过。
“咦?这是怎么回事?”
李佑大感好奇,韦敏不是回娘家么,难不成娘家还有人欺负她不成?
他连忙拉过韦敏,细声问道:“王妃,今日受了人欺辱吗?”
连他堂堂齐王,都没来得及欺负王妃,岂能叫其他人欺负了?
李佑怒意升腾,却见那韦敏连连摇头:“王爷,没有的事......”
韦敏低了头,却不再做声。
李佑试探着问道:“难道是在娘家受了气?”
按说韦敏已嫁作王妃,算是他韦家一门中的贵人,不该如此。
韦挺虽贵为银青光禄大夫,又身领太常寺卿实权,但比起他齐王李佑了的,还是差了一大截的。
韦敏绝不该在娘家受人轻视的。
可这韦敏今日只回了娘家一趟,路上都有护卫守护,不该受旁人欺负。
她之所以落泪哀叹,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娘家负了气。
“没......没有......”
“父母兄弟待我都很好,没人欺负我......”
韦敏摇了摇头,咬着下唇怔怔犹豫。
过得片刻,她才又一叹气,松口道:“是父亲对王爷的看法,叫我不忿,这才委屈落泪。”
“你父亲?”
李佑一皱眉:“韦大人如何看我了?”
韦敏凝眉犹豫着,顿了许久,才终于道:“父亲说,殿下生性顽劣,须得收心养性。他还说殿下比那魏王李泰、吴王李恪,相去甚远,拍马也及不上那两人......”
韦敏一脸不忿,仿佛韦挺此刻正当着她的面,痛斥其夫君一般。
李佑倒是哑然失笑,敢情是因为这么件事。
他心里非但不怒,反倒还有些欣喜。
本以为自己这王妃,与自己的关系并不融洽。
可现在看来,韦敏因人责斥自己,而心生不忿,这至少说明,韦敏是真心实意地将自己当作夫君,有心回护。
李佑悠悠然笑了笑:“这点小事,王妃无需挂怀。韦大人中正耿直,自是有感而发。”
这也怪不到韦挺身上,他李佑的名声,本就不好。
莫说与那李泰、李恪相比,即便与此刻名声大跌的太子李承乾相比,李佑也更“臭名昭著”。
即便李佑深知李承乾太子之位即将不保,他也并无争夺嫡位的野心,只想赶快回封地,做自己的安乐王爷。
这其中缘由,大部分也要归功于自己的坏名声。
穿越成了这么个“恶贯满盈”的王爷,哪还有心思,去夺什么嫡,争什么皇位呢?
“王妃勿要生气,外人说本王好与不好,根本无足轻重。”
“本王只在乎王妃的感受,只要王妃觉得本王不差,那便够了!”
李佑轻轻抚上韦敏的后背,笑着宽抚道。
“我的感受?”
韦敏的脸,登时羞红一片,她这时倒显出小女人的娇羞来,全没了之前端庄气态。
顿了一顿,韦敏才又侧着眉眼,略带思索道:“若是从前,我自是觉得王爷太过贪玩,不理会府中事务的。”
“可是......这两日,王爷好似变了个人一般。”
听她这般说,李佑心中一喜,看来韦敏对自己的印象,已有了改观。
“那王妃觉得,本王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李佑笑道。
韦敏噘了噘嘴,眼里的哀婉全然消失,换作了淡淡的笑意。
她赧然点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吃吃道:“自然......自然是变好了的......”
......
御书房中,李世民正在阅览奏折,他的桌案上堆了厚厚一摞奏疏,这些都是前段时日,他被李承乾气昏之后,积攒下的。
在大明宫中躺了数日,李世民终于缓了过来,这才赶忙回到御书房,料理积攒的政事。
好在朝堂里还有诸多顶梁柱,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等人,早已将政事处理妥当。
如今堆在桌上的奏折,全都由宰相们事先批驳,留待李世民最终裁定。
李世民只需亲览一遍,给出同意或否定的态度即可,并不算十分繁复。
好不容易将所有奏折全都看完,李世民长叹口气,他这时才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走到窗口,看了看窗外明媚的日光,李世民深吸口气。
“宾王,你来说说,这承乾当真适合做这大唐的太子吗?”
李世民面朝窗口,悠悠开口。
而此刻,自他身后,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缓步走了上来。
这中年人年近四十,生得青癯削瘦,他一身绯色官袍洗得稍有些发白,显得很是陈旧。
这一身绯色官袍,便已象征了地位权势,非朝堂重臣不得享用。
这样的朝堂高官,多是出身豪门贵族,自然是不短缺银两,也不会穿这般破旧的官袍。
当然,有一人除外。
出身贫寒,因天子青眼而青云直上,短短数年间便做到了中书舍人之职的马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