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陆陆续续来到了李老爷子的房间。
房间内,两名医生带着三四个小护士,正忙得热火朝天。
李家财大气粗,早就把治疗李老爷子所需的设备全都搬进了家中。
这两名医生也是常驻,与另外四名医生日夜轮班,照顾得比医院还要周全。
可就算是这样,李老爷子的病症也不见缓和,今日凌晨更是直接陷入了昏迷,到现在都还没醒。
楚凡一进屋,就看见床上躺着个双颊凹陷,面容憔悴,喉咙和肚子咕噜咕噜作响的老人。
“张医生,情况怎么样了?”徐春丽一进屋就连忙问道。
“徐老太,您还是及早做准备吧,我看这情况是要不中用了。”
“你走开!”徐春丽不爱听这话,又觉得张医生没本事,愤怒推开了他,紧接着扭头恭恭敬敬地对魏一针说道:“魏神医,拜托您了。”
“嗯。”
魏一针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走到病床前,先把拐杖交给旁边的徒弟,然后把两手伸高。
只听啪啪两声,两个徒弟一左一右给魏一针的双手带上了橡胶手套。
楚凡一见,目瞪口呆。
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奇葩人?
他本以为魏一针只是在穿着打扮上崇洋媚外,却没想到这家伙连橡胶手套都戴上了。
一个中医戴上手套要如何摸脉?
这未免也太滑稽了吧?
可是,在场众人竟然无一人站出来反对,谁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的。
楚凡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说话,李香就抢先一步开口道:“我说魏神医,您确定中医会戴橡胶手套给病人诊治?”
“哼!少见多怪!我师父不想弄脏了双手,所以才戴着手套,你年纪轻轻的少不更事,别在这胡乱插嘴,一边玩去!”
李香这边话音刚落,站在魏一针左边的徒弟就立刻大骂了起来,完全没把李香当成主人看待。
李香被怼得哑口无言,正欲反驳,又被徐春丽喝住了。
“你给我闭嘴!谁准你在这里对魏神医说三道四?再敢多说一句立刻滚出去!”
徐春丽骂完了,李香还觉得不解气,又转而骂起了李贞美。
“你平日里干什么吃的?不会教你妹妹守规矩?!”
“不关我姐姐的事,是我......”
“对不起奶奶,是我管教无方。”李贞美不想让李香继续生事,连忙站出来赔礼道歉,并将李香拉到自己身边,捂住了她的嘴巴。
“哼!”
一出闹剧到此结束,任谁都看得出来,徐春丽的心已经完全偏向李慧慧了。
就算李贞美什么都不做,也依然要挨骂。
楚凡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不免感慨。
生在这富贵人家,真是行走坐卧都要时时小心,不见得就一定比寻常人家的孩子幸福。
再看魏一针,这货戴着橡胶手套一通诊脉之后,连具体什么病症都没说,就大言不惭的道:“徐老太尽管宽心吧,这病我已了然于胸了,只待老朽扎几针下去,保管李老爷子能药到病除。”
“真的吗?”徐春丽欣喜若狂。
其余人也纷纷出言恭维。
“魏神医果然名不虚传啊,别的医生来了都束手无策,魏神医只要稍加诊脉,立刻就有了万全之策了呢!”
“怪不得都称您为魏一针,还真是靠着一根银针就能起死回生啊!”
对于李家众人的各种赞誉,魏一针充耳不闻,没有表现出丝毫喜悦的模样,甚至还有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肃静,阿达,把我的梅花针拿来!”
阿达就是刚才和李香吵架的那个徒弟,听了魏一针的吩咐,他赶忙放下腰间的药箱,在里面翻找一番之后,把一盒用条纹乌木保存的银针拿了出来。
所谓梅花针,指的是一种形似梅花花蕊,尖端非刺而带着一小节圆端的银针。
这是一种施展梅花针法特用的银针,据说普天之下只有五盒,乃是一位能工巧匠,耗尽毕生心血所打造。
魏一针这种人手上居然有一盒,属实是暴殄天物了。
楚凡心中冷笑,眯着眼睛,继续看魏一针的表演。
梅花针一请出来,赵泰就立刻给众人介绍道:“各位,今天魏神医可是动真格的了,看来是要施展梅花针法给爷爷治病,这可是上古奇绝针法,不是我吹,估计着现如今除了魏神医之外,華夏恐怕再无人会这种阵法了!”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众人听到赵泰的话,睁眼说瞎话似的赞叹。
楚凡有些无语凝噎。
梅花针法并不难,与普通的运针比起来,也就在于要不要使用内气而已。
不过看这个魏一针肥头大耳,气虚体虚,一看平时就是个多饮酒,多放纵,不注意保养的人,这种人即便修出内气也控制不住,就算明白梅花针法的医理也枉然。
想法刚落,便见魏一针装模作样地隔着橡胶手套,捏起银针,手指微抖地直奔李老爷子的本神穴而去。
楚凡神色一变,喝止道:“住手!”
突兀一声,吓得魏一针猛然一抖,手上的银针啪嗒一下,掉在了李老爷子的床铺上。
他没有去拾起银针,而是扭过头来,横眉冷眼地瞪着楚凡,高声呵斥道:“玛德,你是什么狗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还踏马让不让我治了?”
眼看魏一针大动干戈,徐春丽和李家众人纷纷气急败坏。
“你这臭小子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还是我们李家太仁慈了,这货之前进门时就该把他给撵出去的!”
“脑子有病,之前还妄图向魏神医宣战,真是疯了!”
..................
相较于大怒的众人,李慧慧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她并不担心魏一针生气,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大不了多花点钱就是了。
不过魏一针这么一生气,不光楚凡要挨骂,李贞美也会受到牵连,成为众矢之的,如此一来,自己在李家的好感度就能提升不少。
这可是空手套白狼的好事啊!
“等等,你要向我宣战?”
魏一针听着李家人的话,突然抓住了其中一个重点。
他扭过头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凡,眼神之中写满了嗤笑。
“不不不,魏神医你可千万别误会,这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徐春丽不想让楚凡继续说下去,以免更加惹恼了魏一针,飞速站出来打圆场,同时甩给了李贞美一记眼刀,吼道:“你个死丫头还不赶紧把这傻子带出去?!下回再敢带这种土鸡瓦狗过来,我就没你这个孙女!”
徐春丽不光把李贞美教训了一通,言语之间还将楚凡说的不成人样。
魏一针眼看时候差不多了,端着架子,摆出一副高风亮节的样子说道:“算了算了,不过是个无知小辈,我们若是真跟他动了气,反倒显得没有肚量了,由着他去吧。”
“魏神医志洁行芳,宽宏大度,自然是不愿意跟这种人一般见识的,可我们李家好歹也是豪门世家,不能被这种宵小之辈脏了门槛,所以必须让他滚!”
不得不说,徐春丽踩一捧一的本事是真的强。
一面把魏一针夸得眉开眼笑,一面又把楚凡踩一脚。
魏一针虽然很能摆谱,但徐春丽好歹也是李家现在最大的长辈,能够被她如此以礼相待,到底也是够面子了。
所以,他也懂得适可而止。
“罢了,就让此子在这观摩观摩吧,免得以后出去说我小气,不爱调教年轻人。”
“魏神医宰相肚里能撑船,真是世间少见。”
有了魏一针的话,徐春丽虽然想要撵人,但也不好再提了。
魏一针再度拿针,直奔李老爷子的本神穴而去。
眼看银针一毫毫地没入李老爷子的头皮,楚凡摇了摇头。
“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你成日醉生梦死,外强中干,根本没有足够的内气可以施展梅花针法,这样落针,后气不继,不光会害了李老爷子,就连你自己这条老命也会遭到反噬!”
他知道,要是以人命相挟,肯定劝不住魏一针。
像魏一针这种贪生怕死,一心只惦记荣华富贵的小人,必须得以他自己的性命相劝阻,才能说的动他。
果不其然,原本一意孤行的魏一针在听到楚凡这话之后,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没继续把银针往里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