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愧疚,郑慧言打电话过来问丁费思住在哪,她今晚能过来陪丁费思。
丁费思连忙找个理由搪塞郑慧言,生怕她追问,
“不用陪,我找到房子和室友了。”
郑慧言犹豫道,
“真不用?”
丁费思肯定地点了点头,仿佛郑慧言能看见似的,
“真的。”
郑慧言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丁费思长出了一口气。
但是一直睁着眼睛到两点,都没能有一点睡意。
她坐起身来,干脆下床出去溜达。
祝野不知道怎么的,把一楼的灯全打开了,甚至阳台的灯都开着。
不过正因如此,丁费思出来的时候没有面对一片死寂的黑暗,不至于被吓到。
她慢慢溜达到阳台,发现那盆含羞草已经被祝野拿进房间里去了,只剩下她的铜钱草在风里微微摆动着。
丁费思叹了口气,对着铜钱草自言自语,
“我不想破财,钱哥,你能不能保佑我别再整出麻烦来了?”
铜钱草沉默不语。
丁费思学着铜钱草的造型,手指圈了两个圈竖在头上,故作高深地自问自答,
“好吧好吧,就看在你一片虔诚的份上儿,本君就保佑你,不会再有机会破财了。”
还没等她自己感谢钱哥一番,一道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你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丁费思表情一僵,呼吸都停止了一瞬,僵硬地回头看向祝野,干笑了一声,
“晚…晚上好。”
妈的,社死现场。
还是在前男友面前社死,要不要活了?
祝野靠着门边,其实丁费思走出来没多久他就看见了,见她一个人溜达去阳台,还神神叨叨的,他就上前听了一会儿。
听得他忍不住笑了,却故意逗她。
丁费思虽然社死,却反客为主,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问了他一句,
“你…不是也大半夜不睡觉,你干嘛呢?”
祝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离两点半还差十几分钟,
“两点半有象限仪座流星雨。”
丁费思惊讶道,
“流星雨?”
丁费思惊喜道,
“是那种肉眼看得见的吗?”
祝野点点头。
丁费思搬了张椅子坐在阳台上,开始心思虔诚地等待着流星雨出现。
果不其然,接近两点半的时候,天际远方开始出现明亮的弧线,漫天星子坠落如雨,尽管很远很小,但是却很明显能看到。
丁费思赶紧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求求了,不管是哪路神仙,既然您下凡了就保佑信女不要再惹麻烦了,特别是别破财,信女愿意一个星期吃素以表虔诚。
祝野侧过头,看她眉头微皱,小脸严肃的样子。
流星雨有拉近的趋势,天际骤然变得明亮许多,她的侧脸在夜色与星光相冲之间闪耀,绯红的半月唇如海棠初绽,面白如玉,轮廓格外柔和。
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却谁知道怎么伤他最深。
最让人难以抽离到窒息的离别不是撕破脸皮后天各一方,而是上一秒她还在他面前笑,而后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仿佛世界上从没有过这个人一般。
也有某个晚上,他独自在街上走着,一个夜跑的女生不小心撞到了他,错愕慌乱之中对他说了句对不起。
他愣住了,那个声音太像丁费思,让祝野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个女生走了。
他急忙大步跟上去,叫住了那个女生,可是转过来的脸却如此陌生。
一瞬间,寒风侵袭了周身,冷得刺骨。
原来不是她。
只是声音有这么几分相似,都足够让他的所有堤防土崩瓦解。
平时冰冷到骨子里的人,能因为一个相似的声音彻底崩溃。
转过来的那张陌生面庞无言间告诉他,
丁费思丢了,找不回来了。
祝野站在阳台上,风拂过他的面庞,男人眸子深邃,在夜色中沉寂所有风声,他认真地看着丁费思许愿的侧脸,似乎要用目光勾勒出她所有的线条,牢牢记在脑海里,似乎害怕这一刻之后,一切会随星光转瞬即逝,她会再度消失,可占有欲却从他浓郁的眸子中透出锋来。
丁费思许完愿睁开眼睛,看向祝野,好奇道,
“你怎么不许愿啊?”
祝野转过头去没有再看她,语气平静克制到近乎冷漠,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没什么要许的。”
丁费思感叹道,
“真羡慕。”
她仰起头看着天空,
“我刚刚许愿,希望我不要再在破财边缘疯狂试探了。”
她再度双手合十,虔诚地道,
“老天保佑我的愿望实现吧。”
话音刚落,她的手臂就撞倒了祝野拿出来拍流星雨的相机。
相机头朝下砸进铜钱草的花盆里,重重一响。
天空飞过一行黑乌鸦。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丁费思颤颤巍巍地蹲下去,捡起了那个相机,心里还默念着诸神保佑,但是刚刚求的老天并没有保佑她,她拿起来一看,相机镜头碎了。
丁费思差点没闭过气去。
镜头很贵,祝野的镜头只可能更贵。
丁费思拎着那个相机,一脸崩溃地看向祝野。
祝野本来插着兜,此刻却热情地把手从兜里拿出来,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祝野面无表情地赞许道,
“牛逼。”
俊美得惑人的面庞只有漠然。
短短的几秒,丁费思从相机想到了没还完的房贷,从现在每月的稿费想到了不动产抵押贷款,她那一刹那甚至想起了自己在老家开电子厂的表哥。
祝野伸出手,淡淡道,
“给我看看。”
丁费思哭丧着脸把相机递给他。
祝野随便看了一下就把相机放到一边,
“只是uv镜坏了。”
丁费思自闭得想在地上画圈,
“什么是uv镜?”
祝野也蹲下来,温声道,
“就是几十块钱能换一个的零件。”
丁费思抬起头,不敢置信地迟疑道,
“真的吗?”
祝野点头,
“真的。”
丁费思委屈地哼哼了两声,
“吓死我了。”
祝野看着她和潇洒哥画圈圈一样的姿势蹲着,忍不住轻笑一声。
祝野把镜头碎掉的相机拎起来,嘲笑道,
“潇洒哥,我走了,你自己在这儿诅咒流星雨天神吧。”
丁费思背对着他,努力不让自己的悲伤外露,
“哦,好的,黑大帅。”
祝野笑了,都这样了嘴上也不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