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宝璐迷迷糊糊的跟着祖母被何子佩安排在客房里,路过第二进的院子时才回过神来。
秦家的宅子很大!
三进的大宅院!
这家即使也是流放的罪犯那日子也不会过得差,黎宝璐隐约明白了什么。
事实证明,黎宝璐想的还是太肤浅了。
祖孙俩刚坐下万氏就给她教学。
“宝璐,秦家家风清正,又是世代书香,本来祖母是没有这个妄想的,但时间紧迫,祖母实在是找不到比秦家更好的人选了。”
万氏叹气道:“你若是有幸能进秦家,一定要乖巧听话,也要与秦夫人学好本事,这样才能福泽子孙后代……”
秦家家风好,宝璐和他们家表公子定亲那万氏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宝璐好奇的问,“祖母,他们为什么会被流放?”
万氏叹气道:“和我们家一样得罪了贵人,这才遭人陷害至此的。”
“总不会是同一个贵人吧?”
万氏面沉如水的点头。
黎宝璐惊悚了。
那样便是她从良可以离开琼州府了,那她敢离开吗?
“所以我们两家有共同的利益,”万氏道:“而且你祖父与父亲,于秦家有恩。”
万氏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孙女前因后果。
便是她听不懂也不要紧,先记下,以后说不定有用呢。
“秦先生一家刚到琼州府时,正好遇到了土匪,是你爹刚好打猎路过,带着人惊走了土匪,这才保下秦先生一家的性命。”
“秦先生的妹妹受了惊吓难产,也是你爹赶回去请了我和你爹过来接生,说起来那位顾小公子还是我亲自接生下来的呢。”
万氏看着宝璐笑道:“虽然有些瘦弱,但听你祖父说他长得很俊,比他舅舅还要俊呢,要知道秦先生可是京都出了名的美男子啊。”
黎宝璐:“……”
祖母,她才三岁呢!
“而且,已经嫁人的秦娘子和她的顾小公子,是良籍。虽不知道为何来此一同流放,但宝璐,秦家若能同意这门婚事,那你嫁给顾小公子后也是良籍,你也能跟着他离开琼州府。”
“他父亲家族都在京城,肯定不会在这里呆一辈子的。”
既然他父亲家族都在京城,那他娘为什么会带着他来这里?
放弃良籍不要,来这受苦?
黎宝璐直觉不对。
但祖母阅历头脑都在那里,她既然不提,她只好把问题憋住。
并在心里一再的告诉自己——你才三岁,你才三岁!
……
与此同时,秦家也在考虑这些事。
万氏提的亲事,她第一感觉是拒绝,但细想之后,却有三分愿意了。
如今朝中局势险恶,对他们非常的不利。
他们不一定有命回去,既然如此,就要早为小姑子和外甥做打算了。
何子佩思索着,抬头便看见半靠在窗边发呆的秦文茵,不由幽幽一叹。
心中又更愿意了两分。
秦信芳牵着外甥小顾景云回来时,抬头就对上了目光炯炯的妻子。
秦信芳和顾景云同时觉得脊背一紧。
秦信芳故作镇定的放开顾景云的手,硬着头皮与何子佩笑道,“娘子这是特意来接的为夫吗?”
何子佩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对顾景云笑道:“景云,我们家来了个小客人,你去找她玩好不好?”
顾景云的小脸皱起来,小大人一样扬着眉道:“我不喜欢跟小孩子玩。”
何子佩失笑,“你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呢,快去吧,小妹妹在客房呢。”
顾景云听说是个女孩,微微有些雀跃的心一下就冷却了。
他最讨厌哭哭闹闹的小姑娘了。
但见舅母目含威胁的看着他,他只能忍辱负重的往客房去。
秦信芳好笑的看着壮士一般前进的外甥,正要打趣两句就被妻子的眼刀一扫,立即收起脸上的笑容,揣着手严肃的与妻子去花厅。
“什么客人,怎么还带了小孩?”
他们家在流放之地认识的人少,能够交往的就更少了,秦信芳实在想不出谁会带个孩子来做客。
“是黎太医的夫人带着她孙女来的,”何子佩声音微低的道:“黎太医遇上海难,其长子和长媳也在其中。”
秦信芳一愣,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来,肃然道:“我们竟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黎家并没有找回尸首,你若是有心,就去海边祭奠一番吧。”
秦信芳有些伤怀,点头道:“黎夫人此时找上门来必定有困难,你将她请来花厅吧,能帮的我们就帮她。”
“她已经与我说了,”何子佩抬头看丈夫,道:“她想与我们家结亲。”
“谁跟谁?”
话一出他立即反应过来,蹙眉道:“她孙女与景云?”
何子佩点头,“黎夫人想把她孙女留在我们家做童养媳。”
秦信芳闻言一怒,涨红了脸道:“简直胡闹!”
只有穷到养不起孩子的人家,才会把女孩送去当童养媳。
童养媳没有嫁妆,吃喝住和各种花销都在婆家,这样的女子能在夫家过得多好?
“那你猜,黎夫人为何出此下策?”何子佩问道。
秦信芳是聪明人,一猜便懂了。
“怕是那黎二郎不愿意吧,可咱家,”秦信芳一摆手,“这亲事,不能成!”
别的因素不说,就说景云那性子。
村里虽然只有十几户人家,但孩子却不少。
与顾景云同龄的也有四五个,但哪个都与他处不来。
每次独自出门不是被人欺负便,是欺负人家。
“这亲事,真要是成了,你不怕那丫头活活气死?”
“可是骏德,我们的敌人太强大了,当初文茵怀着身孕,拖着病躯也要跟着我们来琼州府,不就是因为她在京城一定活不长吗?”
“你别忘了,景云他姓顾,他要是回到京城,顾氏那样背信弃义的家族,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安排景云的前程?”
“景云这样的身份,想要娶一个好妻子实在是太难了。”
“既如此不如由我们来教,童养媳又怎么样?只要我们给她尊重,她也自尊自爱便不会比别人差,不就是没有娘家吗,我们秦氏做她的娘家!”
秦信芳却沉默了。
“大哥,就照大嫂说的办吧。”秦文茵扶着门框虚弱的道。
“我觉得嫂子说得对,除非太子登基为我们秦家平反,不然景云一辈子也别想娶到好人家的闺女。”
“顾怀瑾那样的人能给我儿找什么好媳妇?与其等以后景云回到京城后被顾家拿捏亲事,还不如我们现在就把一切都定下。”
秦信芳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景云毕竟是顾怀瑾的儿子,论血缘比我们还近一层,只要还有些脑子就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吧?”
秦文茵冷笑,尖刻的道:“那大哥觉得他是有脑子的人吗?”
想到顾家在秦家获罪后做的那些事,秦信芳沉默不语。
“可童养媳……真……这事儿,还是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