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畅走了月余还没回来,连封书信都没有。
暗卫头子传信来,说行宫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给了他一沓银票,让他帮我去江南买个宅子。
我记得,南风最喜欢江南了。
圣上去行宫的日子已定,今早太子与太子妃伴驾的圣旨已经送到东宫了。
我跪在宋时晏身后,看见圣旨被他紧攥在手里,金黄的龙腾被扭曲的不成样子。
江畅回来了,传密信于我叫我明日安宁侯府一聚。收到消息时,我不小心愣神打碎了茶盏,叫身后刚进门的宋时晏瞧见了。
宋时晏抓过我的手细细查看,见我没事方长舒一口气,说今日得了佳酿,邀我一同品尝。
我酒量不好,可心里满是明日江畅的侯府邀约,酒过三巡都未起醉意。自诩酒量过人的宋时晏却是醉了,嘴里不停念叨着对不起我。
我将他挪回榻上,却被他拽住手腕。
四目相对,我竟在他眼里看见些许泪意。
宋时晏看我半晌,又笑开,说幸好一切还来得及,幸好他还能用余生倾尽全力对我好。
我抬手拭去他眼角泪花,心像被勒紧。
宋时晏,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更不该对我动情。
说到底,我也是对不起你的。
第二天,我寻了个借口,避开宋时晏的眼线直奔安宁侯府。
偏门处,江畅身边的随侍已等候多时。
进了侯府,穿过九曲回廊一路行至雅致的小院,江畅推开门迎我,敞开的院门内,一道月白身影闯入眼帘。
他好好的立在阳光下,嘴角挂着笑,一如我朝思暮想的样子。
眼泪夺眶而出。
跑到南风面前,我抬手想碰碰他,又怕眼前人又是梦中幻境,一碰就碎了。
手僵在半空许久,南风终于忍不住,将我拽进怀里。
“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南风,你还活着...”
声音不住的颤抖,死寂多日的心终于恢复跳动,泪水决堤,不一会儿便打湿南风的肩膀。
“许久未见,怎么还是个小哭包。”,南风擦了擦我的泪水,“南书,我好想你。”
“呜呜...他们都说你死了。”
我哭得更大声,南风无奈苦笑,与我讲起原委。
如今夏国新帝登基,南家军战无不胜,新帝垂涎已久。南风功高震主,遭新帝忌惮,演了一出蛮人偷袭的戏码,实则是为了杀死南风,取南家军兵权。
南风身受重伤,被边地商人从死人堆里救出来,再快到楚国时遇见了去寻他的江畅,遂被带到了侯府。
是皇兄要他死。
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南风是天生的将军,本该是朝廷利刃,奈何天子多疑,见不得天纵英才。
南风却似是看懂了我的想法,笑着说无妨,他已遭天子忌惮,交出兵权于他于南家军都是最优选。更何况,他心里有样东西比征战沙场更重要。
“什么?”,我好奇。
南风深深看着我,眼里的情愫几欲将我吞噬。
我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偏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南书,我知你想要什么,跟我走,可好?”
“我现在这样挺好的,锦衣玉食。”
“你骗不了我,锦衣玉食,位高权重,根本不是你想要的。你喜欢边塞的月亮,喜欢江南的雨,喜欢...自由。”,南风看着我,一双眼睛直视进我心底。
“随我走吧,我二人寻处宅子,往后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度此生。”
“南风,太子待我很好。”
“何时学会说谎了?”,南风红着眼,愈发激动,“江畅都与我说了,他不过拿你当棋子,你还舍命为他挡剑?他是对你有多好,值得你拿命去救?莫不是爱上他了不成?”
“够了!”,我一把推开南风,“你以为我作何要救他?不过是那日被大雪晃了眼,觉得那日他穿着月白衣袍有些...像你。”
南风愣在原地。
我苦笑两声。
“和亲本非我所愿,我与你相识相知十余年,我不信你不明白我的心意,你怎得能说出我爱上别人这种话来。”
南风回过神来,颤声与我道歉,说他是一时冲昏头说了不该说的气话。
我将前些日子刚买下的江南宅院的地契交给他,转身向院外走去。
“养好了伤,便去江南吧,我的事我自有安排。”,我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南风,我早已不是当年拽着你袖子擦眼泪的小十一了。”
我何尝不知他说的是气话,只不过我的计划与他无关,南风一路走来闯了无数次鬼门关,我不能再将他牵扯进来。
这一次,我想自己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