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甩了还是个实习生的前男友。
三年后，他摇身一变，成了湘雅医院最年轻神经科主任，把我堵在墙角。
“当年你单方面甩了我，是不是忘了我还没同意？”
我捂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强装镇定。
“不然呢，要不你甩了你的小师妹再重新追求我一遍？”
1
为了完成我人生中最后的愿望，我回来了。
朋友们为了给离家三年的我接风洗尘，特地举办了一场聚会，聚会上都是多年的朋友。
佳宁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绝对没有林渊，我这才放心赴约。
谁知到了现场，直接给我来了个买一送一！
不仅林渊来了，他女朋友也来了。
听说他女朋友出身医学世家，是林渊的直系师妹，两人感情好得如胶似漆。
我进包厢时林渊正低头和女孩亲密地耳语，眼中满是宠溺与温柔。
对视的一瞬间，林渊的眸子很冷，冷到和刚刚判若两人。
我心中一阵苦笑，装作无事发生，乖乖落座，努力忽视大家的窃窃私语和八卦的眼神。
林渊女友见到我后，热络地跟我打起招呼。
“姐姐就是南乔吧，我听林渊说过。”
我尴尬地笑了笑。
“你好。”
“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还要多谢姐姐把林渊调教得这么好呢。”
我表面礼貌微笑，内心嘴角抽搐。
这是哪里来的绿茶成精了，林渊口味变化这么大？
林渊宠溺地看向女孩。
“是啊，是要谢谢她，要不是和她分手我怎么能遇到你呢。”
“......”
这是对我的打击报复么......
多亏林渊和他女朋友开了个好头，本来我就消失了三年，大家有一肚子的八卦想问，眼看当事人都侃侃而谈，大家也开始彻底放飞自我了。
席间不知那个朋友提议，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不出意外这个游戏就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真心话。”
“咳咳，南乔同学，你这不声不响就走了三年，现在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因为在这里有什么放不下的羁绊呀，比如说情感方面？”
他的意思我当然明白，但我还是落落大方地回答道：“说到羁绊那自然就是你们了，不然我也不会一回来，第一个见的人就是你们。”
潜台词，你们对得起我么！
我余光瞟向林渊，此时的他正在体贴地为女友夹菜，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状况。
我趁热打铁。
“男人嘛，就跟衣服一样，这件没了还有下一件。好看的衣服多的是，你见过谁会为了丢了一件衣服就哭哭啼啼的么？”
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林渊的杯子落下，碰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慢条斯理的擦着嘴。
下一轮竟然是林渊。
“你对前女友是什么态度？”
好嘛，够可以的大家。
林渊神色坦然，面带微笑：“不太知道，我的世界里只有现女友，没有前女友。”
起哄声又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接受大家眼神洗礼的人变成了我。
我装作不在意般浅笑了一下，随后将眼前满满的一杯洋酒一饮而下。
几轮游戏过去后，又轮到了我。
可没想到，这一轮向我发问的是林渊。
早知道我就不选真心话了。
“你见过最渣的渣女是什么样的？”
话刚落地，周围的气氛一下就变得诡异起来，大家集体倒吸冷气。
包括我
林渊表情玩味，一双眼睛像是要生生把我看穿。
我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苦笑一下，举起酒杯送到嘴边。
还好这时佳宁出来打圆场，拦住我手中的酒杯。
“诶呀南乔，你太无聊了，怎么次次都是真心话啊。换大冒险，换大冒险！”
佳宁灵机一动：“看在我们好久没见的份上，我照顾照顾你，给你个最简单的任务！打开你的通讯录，给排名第一的人发短信，说你出了车祸，司机肇事逃逸了继续他来帮忙。”
“太损了你。”
“诶呀，家人可以除外～”
我想着她的提议倒是没什么不妥，跟之前的问题比起来这就是小菜一碟，只要能让我摆脱现在尴尬的局面，别说发短信了，当场表演个吃手机都不是问题。
我随手拿起手机，结果却在打开通讯录时愣住了神——“林渊”的名字此刻正明晃晃地躺在通讯录最顶端。
该死，忘记取消对他的收藏了！
2
“哦吼～林渊呀～”
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响起。
我急忙取消收藏，把手机摊给大家看，眼神四处飘忽，就是不敢望向林渊，脸红得像个热气腾腾的红薯一样。
“什么，什么林渊，明明是A00000魏锁匠！！”
“林渊改行做锁匠了？”
“什么锁匠，你当大家失明了呀。”
眼看局势无法收拾，再说林渊的女朋友还在呢，误会就不好了。
我急忙编辑短信发送了过去，然后果断拉黑！
“好了好了发完了，可以了吧！”
大家这才消停一点，我回头狠狠剜着佳宁，谁知这小妮子竟还一脸幸灾乐祸！
也许是心情太过大起大落，我着实喝了不少酒。
短信事件后林渊也没怎么发言，也许是忙着哄女朋友呢吧。
聚会结束时，我喝得东倒西歪，像个半身不遂一样，还信心满满地说要给佳宁表演一个走直线，结果直线还没走完就蹲在路边吐了出来。
正当我吐得昏天黑地时，我一抬头，看到了林渊的身影。
也不知脑子是抽筋了还是怎样。
我一瞬间还在期待，他会像从前一样走上前来，轻抚着我的背，安抚着我。
可现实总是冷酷的。
他看到我后，只是面无表情地将身边的女孩拽到了一边，好像生怕我会吐在他的亲亲女朋友身上一样。
女孩娇嗔地打了一下林渊。
“你怎么能这么不温柔呢，姐姐也是失恋了心情不好才喝多的，说到底都是因为你，你体谅一下嘛。”
好嘛，这是直接把我当成情敌了。
林渊温柔一笑。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善解人意的。”
不知过了多久，那抹熟悉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片大片地落了下来。
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难过，可眼泪就是不听话地流个不停 。
“对不起，林渊。”
我知道，他听不到的。
佳宁蹲在我的身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语气中满是心痛与不忍：“南乔……”
3
梦里是青春洋溢的校园，林渊站在光下，少年的剪影美得像一幅油画。
他回过头，露出少年温暖又肆意的笑容向我走来。
梦醒，我上吐下泻，浑身发烫，本想绕个远路去别家医院，但奈何身体支撑不住，还是去了离家最近的湘雅医院。
一路上我都在说服自己，湘雅医院那么大，我挂的也不是精神科，应该不会碰到林渊吧。
可结果到了医院我才发现，人倒起霉来何止是喝凉水，就是吸口气都会塞牙！
我挂好了号，刚准备向楼上走去，就看到了身穿白褂迎面走来的林渊。
真好，他终于成为了自己想成为的人，但愿他这一次不会再留遗憾。
下一秒，林渊的女朋友蹦蹦跳跳地走来，手拿报告单，挽着林渊的胳膊，好不亲密。
林渊看着少女，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这么一直躲着他也不是个办法，还不如把话说开。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准备就昨天的事情好好和他道个歉。
可林渊看了我一眼便侧身带着女友离开，仿佛当我不存在一般，反倒是女孩认出了我，对我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我尴尬地回了个微笑，转身离去。
正午时分，烈日高照。
此时的街道就像一个烤炉一般，可我的额头却因脱水出汗而凉得不合时宜。
好不容易走到停车场，准备打开车门，谁知道眼前突然一黑，差点倒了下去，还好一双大手及时将我拦住。
眼前的黑一点点褪去，我连忙站直准备道谢，谁知一抬头就看到了林渊冷峻又疏离的脸庞。
我急忙挣脱他的怀抱，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林渊冷冷地开口：“没事我就走了。”
女孩清澈的声音响起：“走什么走，送佛送到西嘛。姐姐，你身体这么不舒服就让林渊送你回去吧。”
看女孩这么热情，我实在摸不清她到底想干什么，果断拒绝。
“没事，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你这样很容易出事故的，反正无论你去哪里我们都顺路，对吧亲爱的。”
我抬头看向林渊，不知为何，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心中苦笑一声：“我真没事，就不麻烦你们了。”
“听我女朋友的，我们顺路。上车吧。”
话音刚落，林渊便径直走向驾驶室。
眼见无法推脱，我也只好坐了进去。
一路上林渊一言不发，只有女孩在不停同我聊天。
“姐姐怎么一个人来看病呀。”
“闺蜜在忙，不想麻烦她。”
女孩故作惊讶。
“那怎么没有叫男朋友陪姐姐一起来呀，姐姐不会还是单身吧！”
我嘴角抽搐，我就知道林渊女朋友不会无缘无故对我这么热情，果不其然这是挖坑给我跳呢。
我立马进入战斗状态。
“怎么会，我男朋友太忙了，今早一直嚷嚷着要陪我来，我嫌他太粘人了，好说歹说才把他劝走。”
话音刚落，我下意识看向林渊的背影。
只见他毫无反应，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在暗暗用力。
“姐姐，要我说你男朋友还是不够爱你，一个男人足够爱你怎么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抛下你呢。不像林渊，我就是感个冒他都要推掉手术来陪我，拦都拦不住，对吧林渊~”
林渊看着她，一脸无可奈何地伸出手指，点向了她的额头。
可恶，输什么不能输了气势！
“是嘛，那我真的很羡慕你呢妍妍。但可能足够爱一个人就是不想拖累他吧，就算是谈恋爱也不例外。”
哼，我这比你多出来的几年可不是白活的。
高妍瞬间愣住，许是没想到我这么会含沙射影，一时输了气势。
眼见车里气氛越来越尴尬，我也实在没力气在应付这些刁难，直接睡了过去。
当然，只是装睡。
4
回到家，佳宁被我一个电话call了过来。
佳宁听了我今天发生的事，整个脸变得五颜六色，说不出她是震惊，还是心疼。
“总之看到他现在过得不错我就放心了。说起来我还自作多情地想着，我离开后林渊会不会一蹶不振呢。”
我将手机递了过去，屏幕上赫然是林渊在微博上发的和小师妹的恩爱照片。
“看吧，人家的生活多姿多彩着呢。”
我自嘲般笑了笑，拿起眼前的鸡爪，忘我地啃了起来。
只是为什么，今天的鸡爪这么苦呢。
“那你打算上哪儿弄个男朋友去。”
我满不在乎。
“现在网上那么多租赁男友，有什么好愁的？再说了，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他都不一定呢......”
话音刚落，我的胃一阵钻心的刺痛。
佳宁见我捂着肚子，急忙上前查看情况。
“胃又开始疼了？我就跟你说别喝那杯咖啡，快点，我送你去医院。”
佳宁说玩就要拽着我去医院。
“我不去，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了，我吃点药就好了。”
我吃了药喝了热水，躺在沙发上，可胃里依旧是钻心的疼。
门铃响起，佳宁小跑过去开门，我有气无力地开口。
“你又点外卖了？”
“外卖来了。”
我听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林渊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头上还有一层薄汗。
这是什么缘分，两天见三次！
我一脸疑惑地问林渊。
“你怎么在这？”
林渊冷冷地开口。
“佳宁叫我来的。”
我一脸疑惑的看向佳宁，之间佳宁一脸心虚。
“你，你不是胃炎犯了还不肯去医院嘛，这林渊又正好是医生，又都是老熟人知根知底的，我就叫他来了，嘿嘿。”
我就知道这小妮子不会安分的，都跟她说了我们两个没有可能的。
“我没事，佳宁可能就是担心过度了。”
“啊对对对，有可能是这样，你帮我好好照顾南乔，我家里突然着火了，我先回去了。”
佳宁说完便拿起背包果断开溜，完全不顾我在她背后想要杀人的目光。
5
佳宁走了，房间只剩下我和林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十分尴尬。
林渊起身，熟练地走向厨房倒了一杯热水，然后从袋子里掏出两盒药，递给我。
“吃了。”
我将药接了过来，吞下。
“我吃好了，你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没有常识了，明知道自己有胃炎还这么不注意。你男朋友到底在干嘛，你病得这么严重他也不管？”
我可能是恼羞成怒，又或者太委屈了。
“林渊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林渊苦笑一声。
“好，跟我没关系。那你一句话不说就离开，还把我甩了这件事也跟我那我没关系吗？”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亲口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可你呢，你真的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我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话题，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和他坦诚相待，甚至，我从未想过向他坦白，因为我不敢。
我赌气开口：“我当时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那时候不过是个穷学生，我想要的未来你能给得起么？你不过是我年少时的心血来潮，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不爱你，你把我留在身边又有什么用呢？难道你就那么喜欢自取其辱？”
气氛冷到了冰点。
“我不信，我不信这是你离开我的理由。”
“你自信心过剩这个毛病看来得改改了。”
林渊不语，我接着开口。
“这位先生，我向来不喜欢舔狗，更不喜欢被小三，请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别让我觉得你又渣又掉价。”
“许南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冷笑道。
“那是我演得好，不过趁年轻想多玩玩，竟然还被你当了真。你不过是我的一个玩物，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林渊一脸不可置信，显然被我这番话打击到了。
“你想听到的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可以走了，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林渊满脸失望。
“许南乔，是我识人不清。我看错你了。”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他走了。
我看着他留下的袋子里细心写好的注意事项再也无法强装坚强，哽咽着哭了出来。
6
第二天，我跟佳宁打好招呼后，便搬到了出租屋内，断了和林渊的所有联系。
几天后，手机里弹出高妍的好友申请，我没有通过，我是真的不想再和他们产生任何的联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情绪大起大落的原因，身体好像越来越差了。
为了不碰到林渊，我甚至跑到郊区医院治疗。
频繁的发烧，头晕，腹泻，甚至让我没有时间感伤。
我甚至无法清楚地感知到时间的流逝，每天浑浑噩噩，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我甚至以为，我的生命就将终结在这种状态中，可林渊还是找到了我，在我去医院的路上。
我知道他很执着，可我不清楚的是，为了我，至于么？值得么？
林渊找到我的时候宛若失而复得了什么重要的宝贝，又惊喜，又惶恐。
“你这些天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我冷笑一声。
“林渊，你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南乔，我们就算分手了也是朋友吧。”
“别，我可没有异性朋友，我男朋友会吃醋的。”
“南乔，我知道有事瞒着我，你说出来好吗，我们一起承担。”
“一起承担？和你？你别太看得起自己。”
“许南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咄咄逼人，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对啊，我从来就没信任过你。”
林渊的眼中闪出一丝失措，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许南乔，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从未有过第二个人。”
“那妍妍呢，你现在的女朋友呢？怎么，我渣了你之后你不甘心，也开始准备渣别人了？”
“我和妍妍不是你……”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你也没义务和我解释，我还要去约会，别烦我。还是说要我给你女朋友打电话，让她接你回家，顺便让他看看她的男朋友在别人面前是多么卑微的？”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林渊眼中的泪光，我咬紧牙关，转身离开。
刚走两步，眼前一黑，林渊再次上前搀住了我。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林渊焦急开口：“你脸色不太好，哪儿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我努力从这个让我魂牵梦萦的怀抱中，挣脱：“别碰我。”
微风一阵阵，本应凉爽，可我却只感到了刺骨的寒冷。
7
回家后我便发起了烧。
混沌中，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回到了从前。
那天，我扛着相机来到了大学校园，准备拍摄一组以校园为背景的摄影作品，就在那时，林渊闯入了我的镜头。
那时的我是一个刚刚毕业的摄影师，他是医学系研一的学长。两个世界的我们本应互不相识，就此错过，却因造化弄人，毫无防备地闯进了对方的世界。
就这样，我们两个很快成为了朋友口中的模范情侣。
那时的他会在北方刺骨的寒风中，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跨越几公里为我送早餐，接我下班。
他会在我失眠的时候通宵陪我煲电话粥、会在节日纪念日时为我准备惊喜、会向他的朋友和家人正式介绍我，会努力让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喜欢我。
那段时间的幸福甚至让我有些害怕，有些惶恐，因为这一切都过于的美好，过于不现实了。
我曾说过，这世上能欺负他的人只有我一个，他宠溺地摸着我的头，满心满眼都是快溢出来的温柔。
可没想到，一语成谶。
那个伤他最深的人，真的是我。
8
第二天，我来到了医院复诊，李知恒正在为我讲述治疗方案。
他是我的主治医师，年轻，健谈，听说是医院里不少年轻医生和护士的暗恋对象。
“你现在的情况非常不乐观，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还是建议你尽快住院治疗。”
我没有作答，思绪早已飘远。
李知恒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开导到。
“这个病心态很重要，你还是不要有太大压力，相信医生的同时也要相信自己。”
我淡然一笑。
“我知道，我一向很相信你，我只是在担心其他的事。”
“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的。”
一瞬间我仿佛茅塞顿开。
“说到这李医生，我还真的有个忙想要找你帮一下，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
李知恒的眼睛笑得像一对月牙。
“说来听听，帮助病人本来就是医生的天职。”
我走出医院，仿佛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狠狠按下微博发送键。
然后不出意料，还没过十分钟，佳宁的电话就轰了过来。
“许佳宁！你发的照片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找的男朋友！”
我摇头失笑。
“一时解释不清，晚上回家跟你说。”
夜晚。
“你还真找了个假男朋友？”
佳宁疑惑发问。
“是啊，总要彻底把前缘斩断。”
我云淡风轻地说道。
佳宁一脸不忍。
“这前缘不斩断不行吗？”
我苦笑道：“不然呢，和他再谈几个月恋爱然后天人永隔？”
我的眼眶酸涩无比，我努力将眼泪忍了回去。
“你可以告诉他啊，不要在一个人硬撑了！”
“不好，反正我就要死了，一个人受伤，总好过两个人不是吗。”
“谁说你要死了，你不会死！”
我微笑着摸了摸佳宁的头发，安慰道：“好好好，我不会死，我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呢。”
佳宁缓缓开口：“你真的觉得这样瞒着林渊是对的吗，他总有一天会知道你不在了，那时候留给他的只能是无限的悔恨。”
我的心上仿佛被压下了一颗巨石，我知道，无论我做出什么选择，都会伤害到林渊，只不过是方式和程度不一样罢了。
“是啊，谁说的准呢。那就永远不要让他知道我不在了。你会帮我的，对吧，佳宁。”
佳宁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对我“拳打脚踢”：“许佳宁！你真的是没良心！难道我就不会觉得伤心吗！”
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任凭佳宁宣泄着。
9
转眼来到了秋天，我回来也已经两个月了。
落叶飘在空中，落在地上，像极了我不断消逝的生命。
今天是林渊母亲的忌日，我裹着厚厚的外套来到了花店买了一捧百合，来到了墓园。
我看着墓碑上那温婉的女子，感觉到的竟不再是从前的遗憾和悲伤，反而有种亲切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久之后，我也将变成刻在这碑上的一个名字。
我将花放在碑前，碑前散落着几个烟头，想必林渊已经早早来过了。
“阿姨，好久不见，原谅我三年都没有来看过你了。我没有给您买菊花，因为我觉得送给母亲的花就应该是百合，这和她还在不在人世没有任何关系，我想您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真的很抱歉，我没有兑现对您的承诺，我还是伤害了林渊，可是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我想您在天上应该会理解我的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颤抖。
“阿姨，我真的好难过，我该怎么办，你能告诉我，我做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话只说到一半我就已经潸然泪下，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将我拥入怀中。
“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
我急忙挣脱林渊的怀抱，努力镇静，再次变成那个冷淡的人。
“林渊你真的够了，是不是非要我报警你才能收敛！”
“南乔，我都知道了，你不要再硬扛了。”
“知道什么？”
“全部。”
“我知道你的离开是言不由衷，我知道你的冷淡只是不想拖累我。”
“南乔，这一次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独自承担了。”
我的眼眶酸涩无比，也许是多年的委屈此刻终于沉冤得雪，我的眼泪不受控地留了出来。
林渊小心翼翼地环住我，就这样安静地陪着我哭。
我想要推开，可就这样晕倒在林渊的怀里。
再次睁眼是在医院，李知恒此刻就在我的床边。
“你醒了？”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我怎么在这？”
“你晕倒了，是你朋友送你来的。他下去交费了，应该一会就回来了。”
我还在努力从先前发生的事里走出来，没有说话，李知恒却严肃的开口。
“南乔，你现在的情况必须要入院治疗了，你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如果你早早听话，现在的状况不会这么严重。”
我淡淡地开口。
“不过是少活几天还是多苟延残喘几天的差异罢了。就算我多活了这几天，又能改变什么呢。”
李知恒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我。
病房外脚步声响起，我急忙说道：“李医生，我从今天开始一定好好接受治疗，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个忙？”
话音刚落，林渊便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看见我醒后，急忙跑了过来，握住我的手。
“你醒了南乔，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我将手不动声色地抽了出来，林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一旁的李知恒看着手中缴费单的签名，开口问道：“你就是林渊？”
林渊回头，疑惑地回答。
“是的。”
李知恒转头看向我，我努力地示意他，只希望他现在能有读心术读懂我的想法。
李知恒看了良久，然后心领神会地笑了出来，向林渊伸出双手。
“你好，久闻大名，刚刚来不及介绍。我是李知恒，南乔的男朋友。”
林渊瞬间瞪大了眼，转头似求助一般看向我。
我扯了扯嘴角，笑着回答道：“你没听错，他是我男朋友，我生病这段时间一直是他在照顾我。”
林渊颤抖着声音：“你在骗我对不对，这也是演戏对吧。”
我苦笑着摇头。
“不是的林渊，我没有骗你。有些话我想我们还是说开了比较好。我是曾经爱过你，很爱很爱，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现在遇到了真爱，而你已经是过去式了。”
林渊眼神中的不可置信和痛心荡漾开来。
“我不信，南乔。你一定是在骗我，不然你怎么会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你生病了，不然你怎么会听到我的许诺后在我怀里哭。”
我立马打断林渊。
“林渊，由不得你信不信了。当初离开你的确是因为怕连累你，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之所以哭，只是因为对你的内疚。现在的我已经遇到了一个会陪我走到生命尽头的良人，而你，林渊，你的日子还长着呢，别再记挂着我了，去找你真正的幸福吧。”
“南乔，我知道，你误会了是不是。妍妍她只是我的表妹，我和她假装情侣只是想让你吃醋，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乎我了。”
其实我都知道，我早就知道他们只是表兄妹了。
“南乔我错了，我不应该骗你，你别再推开我了好嘛。”
看着林渊这个样子，我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和他提分手的夜晚。
我终究还是于心不忍，说不出更多伤人的话了，还好李知恒及时出手。
“这位先生，他的男朋友就在旁边呢，你这么当众撬墙角是不是不太厚道。”
林渊的眼神突变，看向李知恒的眼神充满敌意。
李知恒嫣然一笑。
“南乔还要休息，就先不留你了，今天谢谢你送我女朋友来医院了，改天请你吃饭。慢走不送。”
林渊回头满是不舍地看向我，转身离去。
望着林渊的背景消失，我将头深深埋下，不想让李知恒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你还打算瞒着他？”
我闷闷地开口：“不然呢，你不是也知道吗，我没几天活头了。”
李知恒挑了挑眉。
“今天的事谢谢你了，如果我还有命走出医院，一定好好报答你。”
李知恒严肃起来。
“想什么呢，我说过，心态最重要。你想做的就去做吧，以后如果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随便开口。”
看着李知恒如此体贴，我的心情仿佛也没那么沉重了。
10
我本以为林渊会知难而退，可他还是不依不挠，仅仅消失了一天，便连着几天每天都会来医院看我，比护工还像护工。
隔壁床的大妈看到后八卦的问道：“小姑娘，这是你老公吧？这年头这么细心的老公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
林渊忙上忙下的动作一顿，我尴尬的笑道：“阿姨您误会了，我们两个没什么关系的。”
我的余光瞟向林渊，他一声不响的拿着水壶走了出去，不用看，也能感受到他的隐忍。
大妈笑道：“小姑娘不好意思啦，阿姨下次不问了。”
我笑得很勉强。
“阿姨，您真误会了，我有男朋友的。”
“刘阿姨，你真误会啦，南乔男朋友是我。”
李知恒拿着病历本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我看着他，礼貌地笑了笑。
阿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哟，那是我眼拙了，阿姨道歉。”
李知恒仔细地了解着我的状况，随后小声对我说。
“用不用我把他撵走？”
我摇了摇头。
“不用了，你撵不走他的。”
没过一会，林渊回来了，和李知恒打了个照面，李知恒礼貌地笑了笑便离开了。
“南乔，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下去给你买。”
我严肃地开口。
“林渊，你医院的工作不忙吗，赶紧回去吧。”
林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我请了长假。”
我太阳穴一跳。
“林渊，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好吗？你已经给我造成了困扰。”
林渊坚定地看着我。
“南乔，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绝不会让你独自承受痛苦了。”
“也许你不爱我了，但请允许我利用你对我的内疚，让我陪你走完这最后一段路吧。”
“随便你。”
我说完便转身背对着林渊躺了下来，眼泪就这么滑了下来。
11
也许我是真的快死了，过去的事像回光返照一样，不停地涌入我的脑海。
那是我和林渊在一起的第二年，林渊的母亲去世了。
那天正值林渊值班，林渊的母亲病危，他也跟着一同进了手术室。
可那时的林渊不过是个学生，自然无法主刀，他只能默默在手术室祈祷，祈祷母亲可以从鬼门关走出。
可数十年的病痛，早已榨干了母亲。
母亲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
那之后，我见到了林渊从未有过的模样。
他从未如此消沉。
好在时间一点点过去，林渊也终于走出了悲痛。
他不再放任自己堕落下去，他对我说，他恨透了自己的无能，他要变得强大。
他说，他绝不允许第二次自己所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我们都笑了，仿佛那夜之后我们都长大了。
可谁也没想到，磨难过后还是磨难，痛苦过后更是无尽的痛苦。
三周年纪念日那天，我和林渊约好一同回家吃晚餐。
林渊悄悄订了我最爱吃的慕斯蛋糕，和钻戒。
其实我老早就知道了，但我没有戳穿他，我不想看到林渊失落的眼神。
收工过后，我路过一家花店，花店里一对对情侣很是亲昵。
我径直走进花店。
谁说花都是要男孩子送给女孩子，我的男孩，必须也要有！
小雨刚过，街道上依稀可以闻到青草和泥土混杂的芳香，微风徐徐，吹得人很是惬意。
不知道是上天都为我开心，还是因为我开心，所以一切都显得这么美好。
我看着手中的话难掩笑意，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满心期待，可下一秒，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玫瑰花的花瓣随风散落。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路人帮我叫救护车时，正巧妈妈给我来了电话，所以医生便联系上了她。
还好是妈妈，我不敢想如果是林渊接到电话，会怎样。
醒来后，我看着妈妈通红的眼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我确诊了。
非霍奇金淋巴瘤。
一个极难治愈的疾病。
于是我没出息地逃走了。
逃走之前，我只甩给了林渊一个电话，丝毫没有解释那天我的缺席，只是告诉他，我腻了，不爱他了，分手吧。
我到今天还记得林渊小心翼翼的语气，仿佛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乞求原谅。
可我没办法。
一是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死亡，二是我不能接受林渊被二次打垮，至少这次我就算是死也绝不能死在他面前。
可林渊和我多年之间培养出的信任，让他始终对我的态度存疑。
无可奈何之下，我说了极其伤人的话，然后离开了这里。
逃避可耻，但有用。
我本应该永远不再靠近他的，不仅是为他，也是为我自己。
可是医生说，我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了。
如果说在死之前还有什么想做的事，那就是再好好呼吸一下故乡的空气，再见见我的爱人。
万幸，临死之前，这些都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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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林渊依旧每天来报道，无微不至的照顾我，还跟我说他是专业的，让我放心。
佳宁和妍妍也轮流来看我，两个人总是有意无意地撮合我们两个，可我也没有经历再去管他们了。
许是真的大限将至，我的身体每况愈下，人也变得不再清醒。
因为治疗，我把头发剃光了，林渊怕我难为情，也去把自己的头发剃了。
我们就像两颗卤蛋，每天在病房里，大眼瞪小眼。
每次疼痛难忍时，我总是咬紧牙关，不许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林渊听到。
林渊每每看到我这样，总是哀求我，叫出来，不要再忍了。
可我怎么做得到。
林渊在我面前总是强装乐观，从不肯在我面前展现自己脆弱，疲惫的一面。
可我知道，比起我身体上的折磨，林渊也许更痛苦。
几次我在深夜惊醒时，都会听到林渊的哽咽声。
我好想对他说：“傻孩子，我都睡着了，想哭就哭出来嘛。”
可是，我不能，我嘴上的呼吸机甚至不允许我说一句遗言给他听。
那天夜里，我总是有种奇怪的预感。
也许是怕来不及，我悄悄将一张泛黄的照片塞进了林渊的口袋。
照片上是一个男孩正在按下快门。
我看着林渊疲惫的睡颜，轻轻吻了上去。
可这个吻并不温暖，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台笨重的呼吸机。
我伸出颤抖地手，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握住了林渊的手。
睡梦中的林渊下意识回握了过来。
我的心里既酸涩，又幸福。
我慢慢地闭上了双眼，来不及看到林渊眼角滑下的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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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宁：
不出意外，这个时候我已经走了吧，你也估计已经哭了好多天了吧。别哭了小哭包，我可是去天堂了欸，你要祝福我。
答应我，不许难过太久，你们要好好生活，不许有比我更好的闺蜜，不许忘了我！
我知道，这几年你因为我的事操了不少心，撒了不少谎，太辛苦了。但我还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在我离开之后，请不要将事情真相告诉林渊，必要时你甚至可以把我杜撰成世界上最渣的渣女，毕竟比起爱情，仇恨可能会让他更能接受我的离去吧。
很感谢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两个我最爱的人都陪在我的身边，我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想说的话太多，一时不知从何下笔。但我想知我者莫若你，我又何必多费口舌。
难过的时候记得写信给我，地址就写天堂吧，我要走了......
爱你的 南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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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宁：
最近还好吗，我很想你？
今天是你离开的第三十二天。
我有努力听你的话，努力不要难过太久，努力好好生活，但我还是很想你。
很多话在你还在时我没有机会说给你听，现在终于有时间可以对你娓娓道来了。
你猜的没错，聚会那天是我故意出现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见你一面。
为了重新追求你，我成功策反了佳宁。
那天，我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拼命给妍妍夹菜，回家后她被撑到一直嚷嚷着说自己受了工伤，让我赔偿，说我有异性没人性。她说的确实没错。
而我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妍妍说，检验一个女人对你是否有感情，就是要看她会不会为你吃醋。包括那些合照，传闻，统统都是我的剧本。
我承认，我确实太幼稚了，果然爱情会让人降智。
那天在医院见到你我一言不发，但心里却问了无数遍你是哪里不舒服。晚上见到你和你争吵其实也是因为气你不为自己的身体健康考虑。
其实几次争吵下来，你冰冷的态度让我开始犹豫，是不是该放下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毕竟你的演技着实精湛。可当你再次消失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天塌下来了一般。我想我真的不能再次失去你了。
当我发现再也联系不到你后，甚至征用了妍妍的微信，企图能够找到你，可还是没了下文。
不过还好老天也在帮我，他没有让我一直被你蒙在鼓里，他给了我机会弥补你。
第一次发现端倪，是我在同事的社交平台上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是医院大厅，而角落里，你正拿着报告单坐在候诊区。也正是因为这张照片，我才找到了你。
后来我也企图尝试从佳宁嘴里知道你隐瞒的真相，可佳宁总是说是我多想了。但是她支支吾吾的样子，还是出卖了自己。
我也曾企图说服你依赖我，可你太好强了，我总是无计可施。于是我动用了自己的人脉，托朋友查了你在那家医院的病例，那时我才知道你这几年过得有多痛苦，而我千不该万不该责怪你，苛责你。
我承认，你的演技真的很好，可演技怎么能敌得过真心呢。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包括你找李知恒假扮男友的事我都知道。你也真的是傻，这种事情，怎么能放心说给大嘴巴佳宁呢。
我想，既然你的愿望就是如此，那这次我就陪你演下去吧。二人转总好过独角戏。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完成。
你离开的那一天，我不是没有想过一同离去，可你的遗书将我留了下来。
那就再等一等吧。
等到我们重逢的那一天，我一定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夜深了，今天就写到这吧。
收到我的信后，到我的梦里来看看我吗？
寄往天堂
爱你的 林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