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清规！老爷你快让他们放了清规啊。”
娘亲焦急的声音愈发真切，我用尽全力昂起头，就瞧见娘亲站在中年男人身边哀求着。
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礼部侍郎，同时也是——
我父亲。
当年娘生下我不久，他便进京赶考，后来再得到消息，他已经娶了世家女为妻。
接我和娘过去，也只是因为那世家女伤了身子，不能生育。
自我来了京都，便被她以嫡女的身份养在身边。
可说是嫡女，却从不让我见外人。
都城民风开阔，我倒是活的像个封建王朝里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及笄那年父亲大人不顾我意愿，私下为我定了门亲事。
我忍无可忍，这才带着娘亲偷偷逃出府。
离开侍郎府的这两年里，我也曾碰见过他派出来找寻的人，只不过都被我躲了过去。
如今他和娘亲一同出现在洵王府，那大概也只有一种可能……
娘去求他了。
“世子殿下这是作甚？”父亲简单安抚娘亲几句，然后疾步走来。
他看了我一眼，抛给我一个“放心一切有我”的眼神，而后对容旬道：
“小女不知犯了何事，遭世子殿下如此兴师动众？”
容旬瞪大眼睛：“柳大人你说什么！她，她是你女儿？！”
被我推倒在地的季向恒脸上也是同样的震惊。
过了许久，才木着脑袋望向我：“你是柳侍郎的女儿？”
我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用力昂着脑袋去看娘亲。
若我今日承认，那自此之后，我娘就是侍郎府的那位主母，娘亲就得改叫姨娘。
母女连心，娘亲又如何不知我在担忧什么。
她眼含热泪，冲我点点头。
虽不清楚娘亲是如何想的，但我知道她所做的一切，也只是想救我而已。
收回目光，我哽咽着道：“是，柳侍郎是我父亲。”
容旬懵逼了，视线在我跟季向恒之间来回扫：
“所以跟季兄有婚约的人……是你！”
“既然有婚约，那这段时间你躲什么，还害我演这么一出戏！”
听着容旬的抱怨，我这才明白过来，他原是想将我掳来，同季向恒生米煮成熟饭。
这样一来，老将军为保季家门风，定会让季向恒抬我进府。
只不过不是妻，是妾。
“胡闹！”
爹脸带怒气：“世子殿下怎能同季公子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这置本官女儿清白为何处？”
“柳大人切勿动怒，这一切都是误会。”季向恒走过来解释。
知道他跟我在屋子里什么事也没发生，爹这才冷静下来。
缓了一会儿，他又语重心长的道：
“两年前清规便对这门亲事心有怨言，如今本官好不容易找回女儿夫人，婚约的事便就此作罢吧。”
其实这两年的时间里，爹早就想过去季家退婚，可大夫人一直极力阻止。
还曾扬言，若真要退婚，那就等她死了再说。
谁又知道一个月前，她还真就染上疫病，先一步去了。
父亲没了顾虑，现在娘亲又求到他身边，自然是想挽救那浅薄的亲人情谊。
季向恒站出来拦住父亲：“婚姻大事不能儿戏，还望柳大人能与家父相商而定。”
父亲嗤笑两声：“当初季公子意欲退婚之事可是闹的满城风雨，如今我还将女儿嫁你，叫外人如何想？”
“柳大人，在下并无捆绑清规姑娘的意思，只是清规现在的身份特殊。”
“两家人应当解释清楚再退婚。”
原以为季向恒会借此机会，同意婚约，没想到竟是这样想的。
娘亲推开拘着我的两个侍从，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季公子对清规的情意，我一直都看在眼里，如今能为清规着想，也是好事。”
“都城民风开放，孩子们的事便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最终父亲在娘亲的劝说下，答应同季家长辈相商，虽商谈的结果不是很好，不过最终还是将这场充满闹剧的婚约给退了。
侍郎府内宅不可一日无主，娘亲被抬为正室大夫人。
我本想让父亲放娘亲自由，可娘亲同我说：“娘这一生受得磋磨太多，还皆因你父亲而起，若现在不抓着时间磨一磨他，只怕会遗憾一辈子。”
自从和季家退婚后，季向恒好一段时间不敢上门。
倒是洵王世子总带着各种奇珍异宝登门拜见，季向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直到有一次洵王登门，他小子终于坐不住了。
翻进院子二话不说就抓着我往外跑。
“赶紧放手，不然我喊人了！”
“不放，我已经放过一次了，这次再放你就成别人媳妇了！”季向恒甚至还想把我扛上肩带走。
我被他气笑了：“你瞎说什么，洵王是来替世子求娶小翠的。”
“小翠？”
我同他解释，知道不是娶我，季向恒这才放下心。
而后掀眸望我，小声嗫嚅。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都很想你……”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里掏出那枚雕有芍药花苞的小簪。
“我知道我笨，我蠢，之前没能保护好你，但是这次我决定了，我要随父亲出征谋个官位回来，这样便没有人能约束我了。”
“清规……你……”他目光灼灼，“你愿意再给我一次证明的机会吗？”
我抿唇深思，眼见某人着急的都快哭了，这才勾起笑，对他说：
“好，再给你一次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