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了一场大病,整宿高烧不退。
仙姑说我这是中了邪,恐怕活不过七月七。
奶奶不以为意,开始让我冲着骨灰坛子喊“哥哥”,又将每天省下的白米饭供奉给他。
但我有一个秘密始终没告诉奶奶。
其实晚上来我床前站着的是个女孩,而不是“哥哥”。
……
我叫念歌,谐音念哥。
我有个哥哥,大我七岁,他在我没出生的之前生了一场大病。
奶奶说,去了赤脚医生那看过、也去了城里大医院看了,人家说这是白血病,没救。
爸爸妈妈不懂什么白血病还是黑血病,手足无措的说:“俺们去筹钱。”
医生从上至下看了我爸妈,摇了摇头:“急性白血病到了后期,恶性白细胞增殖,抑制了其他骨髓细胞的正常生长……治疗起来也是……”
我妈听完两眼一黑,昏倒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围了一群人,我奶奶和我爸在旁边热泪盈眶。
“孩子他娘,你肚子里又有了一个。”
我妈下意识摸了摸肚子,瞅了瞅我奶奶:“那我儿咋办呢?”
爸爸低着头不敢望向妈妈,奶奶在此刻说的话掷地有声。
家里仅剩的一万块去救哥哥,救不活就算了。
而我,也将留下。
但遗憾的是,八个月后,我出生的那天,我哥哥死了。
亲戚们说,是我抢了我哥哥的命。
其实我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看着我的眼神永远是怨恨。
我知道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
所以我才叫念歌,念着早亡的哥哥。
我和我妈从小就不亲,我也不敢问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我打记事起她就在外打工,每年寄钱让奶奶照顾我。
和她为数不多的见面时,她只会死死的盯着我,一寸又一寸的看着我的身体。
她的目光就像针尖一样刺中我的皮肤,冷的我打颤。
我听到她说:“又长大了,要是城城这么大……”
她的注意力最后落在我的眼睛上。
我想起奶奶常说的话,我和哥哥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趁家里人不在的时候,她又狠狠的掐我,专门掐那些隐蔽而又痛觉敏感的地方。
就像胳膊下面,大腿内侧。
我疼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可她却恶狠狠的骂我:“赔钱货,哭什么哭,要不是你你哥会死吗?”
我想争辩不是因为我,可她掐的更狠。久而久之,我便将那些话咽进了肚子里。
偶尔她也会摸着我的头发,温暖的手掌抚摸着我的眼睛,轻声叫我:“哥儿。”
她在叫哥哥。
这个家里,对我最好的就是奶奶。
每每当我妈和单独相处时,她好像心有感应一般知道我被折磨。
奶奶将我从我妈手里抢过,用着我听着都极为不习惯的语调说:“念歌病了,得吃药。”
是了,我生病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
我明明和其他人一样,她们却都说我病了。
而自打我前阵子高烧不退之后,药就吃得更加频繁,一天三顿的汤药几乎和吃饭一般准时。
我不想喝,奶奶就骂我。
说我是便宜货,活该早死。
可我根本没病,为什么要喝这些难喝的药?
而且奶奶以为我不知道吗,她每天晚上都在我床边叫我哥哥的名字。
又让我每天晚上睡觉前对着骨灰盒喊哥哥。
我听村里老人说,这叫招魂。
奶奶是想让哥哥回来,代替我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