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文完结后,我的妻子开始厌倦这样的生活。
她喜欢上了自己资助过的一个贫困男大学生。
将他接到自己的公司,作为秘书朝夕相处。
她每次提起男生,嘴角都止不住上扬,连语调都变得轻快。
我看着她明媚动人的笑容,有多久她没有对自己这么笑过了。
我认真的看向她,[幼薇,你没发现我们之间,如果不提他,就无话可说了吗?]
沈幼薇动作停滞,我们之间只剩沉默。
我提起勇气,[幼薇,我们离婚吧。]
[好。]她松了一口气。
我脑子中沉默已久的系统再次开口:[宿主是否选择脱离本世界?]
[同意。]我疲惫的回答。
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三个月倒计时开始,时间一到,宿主会彻底在本世界被抹杀。]
1
我穿进这本书,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救赎那个深陷泥潭的女孩。
我从高中转学到她的班级,从一开始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守护她,到出现在她面前替她抵挡所有的霸凌。
我陪她读书,陪她一起考上BJ的大学,逃离她如同吸血虫一般的原生家庭。我们翻阅无数的大山,花了十年的时间从一个县城,走到了书中我们无限向往的少年宫。
她曾哭着说,我是她晦暗不明的人生中唯一能照进来的曙光,是她深陷泥潭唯一能依仗的浮萍。
五年前,我们结婚了。
结婚那天也是我任务完成的时候,我本来可以选择脱离这个世界,可我为了沈幼薇选择了留下来。
如果去救赎一个人,当对方全身心依赖你之后,再狠心脱离,用一个死亡的身份让她痛不欲生,那我宁愿从来没出现过。
得到后再失去,比从未得到过,更让人痛苦。
结婚后,我们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但在这么平静无波的生活里,各种家常琐碎,和相顾无言的沉默,她已经开始厌倦我,对这样的生活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束缚。
[现在想来,我对陆尘的感情,或许是感激而不是爱情。我有点后悔了。]
沈幼薇正在打电话,而我站在门外,整颗心如坠冰窖,浑身都开始发麻。
2
沈幼薇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在说,可言语里疲惫的无力感却让我不知所措。
电话那头传来朋友的声音,[幼薇,陆尘对你很好。自从你生孩子以后,他为了让你做事业,一直在家照顾孩子,成了全职丈夫。你别想太多了。]
沈幼薇沉默一会,[对,他确实对我很好。所以我才觉得我对他的感情更像是感激,可五年过去了,再重的恩情也该还清了。]
对面沉默了,沈幼薇缓了一会又开口:[况且,我有了更好的选择…]
我脸色苍白,再也不敢听下去,仓皇离开。
我呆在厨房里,看着玻璃窗倒映的自己,系着围裙,眉眼与当年的少年并没有太多差别。
明明相貌未曾改变,为什么感情会变了?
我回想刚见到沈幼薇的时候,她因为家境不好,总穿着带有补丁洗的发白的校服,寒冷的冬天,她也只能穿着单薄的板鞋跑操。
家庭的重男轻女,和学校里的孤立霸凌,让她内心极致压抑。沈幼薇自尊心很强,别人的怜悯对她来说,比施暴者的白眼更让她难受。
所以我很顾及她的感受。高三那年,她被家里人抓回去结婚,那是我第一次奋不顾身从县城的学校,一路踩着自行车去到乡下。
一路颠簸,我摔下来无数次,可我不顾伤痛,依旧发了疯似的骑着车往沈幼薇家里赶,我只知道,早一分钟,沈幼薇就多一分希望。
我赶到的时候,搅乱了这个荒唐的婚礼,在我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时候,学校领导带着乡委会出现了。
经此一事后,沈幼薇彻底和家里断绝关系。
很久之后,我问过她,会不会心里动摇过。
沈幼薇笑着回答,一脸的如释重负。
[他们生养我的恩情我还了,再也不欠他们什么了。我最不喜欢欠人情了,那样会被束缚住,很累。]
那一刻,我明白沈幼薇内心是被压制住的反叛,和讨厌被一切情感束缚,向往自由挑战的。
如今的生活一成不变,让她厌倦。而我和当初她的父母一样,用着恩情捆绑住了她。
沈幼薇也许身体依旧忠诚,每天也会回家,不会在外过夜。
可是,十年的相知相伴,奋不顾身相爱的激情,无数的回忆点滴最后都成了……感激?
我苦笑,这样的婚姻真的该继续吗?
3
我坐在饭桌上,看着一桌丰盛的饭菜。
沈幼薇出来后,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走到了玄关处,边换鞋边看手机。
[我今天公司加班,你自己吃吧。]
我声音有些沙哑,[我做的都是你最爱吃的菜,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了……]
沈幼薇不耐烦的打断,[陆尘,我们现在不是以前了,我有钱请保姆,你不用下厨做饭。每次做了饭,我不吃就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你……就这样吧。]
沈幼薇意识到话说重了,噎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我愣在原地许久,随后木然的夹起一块排骨,今天的糖醋排骨好像有点咸了,还有点发苦。
幸好幼薇没吃,我擦拭着嘴角,这才发现眼泪已经流进了嘴里。
我自嘲的笑一声,怪不得那么苦。我捂着肚子,胃又开始疼了。
我吃了几颗药片才缓解痛楚。
看了一眼时间,我拿起外套去了公司。进公司的时候,所有人都亲切的喊我陆哥,可没有一个人记得我是公司的副总。
这个公司,有一半都是我打下来的。走南闯北的四处应酬,我的肠胃已经被酒彻底喝坏了,沈幼薇只需要处理公司内务,所有的烦心事和应酬都有我出面。
自从沈幼薇生下女儿后,我就全身心投入了家庭,整个公司都交给了她。我打量着公司规模,也许确实太久没回来了,我都快不认识了。
这几年,公司规模确实壮大了很多。
我跟着电梯直到沈幼薇的办公室,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我透过缝隙,看见她身边的男秘书站在她背后,两只手穿过沈幼薇的肩膀撑在桌上。
他们说话的时候,每一个不经意的侧头,二人的距离就会拉的更近,从我这个角度更像是在接吻一样。
我看着沈幼薇脸上明媚动人的笑容,心脏扑通被人揪住一样的疼,我喘着粗气艰难呼吸,有多久,我没看到过幼薇对我这么笑过了。
上一次这样好看的笑容,还是我跑了两条街,为她抱来一大捧玫瑰向她求婚的时候。
所以电话里更好的选择,是指这个年轻的男秘书吗?
男人轻笑:[沈总,陆哥一直不管公司的事,你真的很辛苦。我觉得,您更需要一个能和您齐头并进,在事业上帮助您的人。]
沈幼薇弯了嘴角,没有否认。
[陆尘很好,只是他年纪上来以后,就变了。以前一回家就是孩子的吵闹声,我把孩子送到寄宿学校后。家里只剩下他,可是我们无话可说,我一直在往前走,而他已经跟不上我了。]
男人明朗一笑,[是啊,陆哥与社会脱节了。陆哥他配不上您。沈总,我可以像陆哥那样叫你幼薇吗?]
空气安静下来,我握着门把手的拳头攥紧,压抑的情绪下,沈幼薇的声音终于传出来。
[私下里可以叫我幼薇姐。]
男人的声音又笑起来,听在我的耳朵里格外刺耳。我无力的垂下手,离开了公司。
沈幼薇这句话,是她已经开始让步,而我最了解她,沈幼薇不会给任何人让步。
如同一年前,我求她不要把孩子送到寄宿学校,她还那么小。
沈幼薇也只是冷漠的说:[我是为了给你减轻负担,我请的是最好的老师,学校也是最好的双语幼儿园。孩子太吵了,我回来也要工作。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吗?]
最后我也只能放弃,每天都会跑到孩子的学校里探望她,我的女儿很乖巧,进了学校后从来没有哭过,每天只会眨着那双圆圆的大眼睛,等着我每天过去看她。
可是,我不希望她这么乖,太乖的孩子,懂事的太早,她的童年不会快乐。
就像小时候的沈幼薇,我不想女儿也活在一个缺爱的家庭里。
4
我曾经担心过,再相爱的情侣也会变得相看两厌,如果被日复一日的平淡和生活琐碎给磨灭了,我们之间爱的激情该怎么办?
沈幼薇想了很久,随后告诉我。
[不会的,我会一直爱你。你知道的,我不会轻易改变我选择的人或者物,如果我以后后悔嫁给你了,那就是在质疑五年前我对你的爱意。]
那段时间我经常乱想,因为救赎系统在确认我不愿意脱离后就消失了,我很害怕。我不知道沈幼薇对我的是不是爱,我也曾想过,会不会她对我的爱,只是感激。
[傻瓜,哪有人分不清爱和感激啊?这么乱想,我们就要一个孩子,孩子是爱的结晶,我的童年过得不好。如果我生了女儿,我一定要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公主。]
也许沈幼薇自己都没想到,仅仅五年的婚姻,就让她推翻了之前说的所有话,和一切承诺。女儿生下来后,沈幼薇并没有给她足够的爱,她把孩子都丢给了我。
出生以后,没有喂过奶,没有给女儿换过尿布,甚至不愿意去抱一下自己的女儿。
她在抵触,可我不明白她抵触的是女儿,还是和她生下女儿的我?
沈幼薇回来的时候,我正在阳台抽烟。
地上放着的烟灰缸堆满了烟蒂,沈幼薇皱着眉把我的烟抢过去扔到地上踩灭。
[陆尘,我不是说不能在家里抽烟吗?这是在干吗?]
我看着她一脸的不耐烦,心里突然很疲惫。
[我今天去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