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影消失在行廊的尽头,闵青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
回廊尽头一片漆黑。
次日。
乔装打扮过的陈源和慕晴悄悄越过行廊,快速地往后门离开。
一路出奇的顺利,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过份的安静,让慕晴感到不安:“今天督府怎么没人看守?”
陈源目光闪躲,沉声道:“为了方便离开,我在他们的饭菜里下了药,我们快走吧,不然等人醒了就麻烦了。”
离开之际,慕晴回头看了偌大的督府,心中感慨万千,不舍与释然在眼中交织错乱。
当初费尽心思嫁入督府,如今却又煞费心神离开,极致嘲讽。
“走吧。”慕晴收回目光,两人身影从后门消失。
阿芙从转角处走了出来,眼底闪烁着算计:“找人跟上,然后去通知督军,就说夫人跟男人私奔了,我要她颜面扫地名声狼藉地死去。”
“是。”
……
两人才走了几里路,就被一群突然冲出来的人给包围住。
陈源将她护在身后:“看来我们还是暴露了踪迹,你先走,尽快出城,记住在东郊十里相会,我在这里拖住他们。”
慕晴惊诧,却也心知自己如今的残躯只会拖累他,没有异议转身就往巷子跑去,奔跑中回眸,是他为自己奋身孤战的身影。
陈源,若有来生,我定不负你。
跑了没多久,她的身体已经要承受不住,心脏钝痛一波波汹涌袭击,快要喘不过气,身后却几波人穷追猛打地跟上来。
再这么下去,她就算不被抓住,也会死在自己的病情发作中。
倏地,一位身披披风斗篷的人将她扯到边上,又攥着她跑了一路,两人跑上了城墙,躲过了身后那几波穷追猛打的人。
终于停下脚步,慕晴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而前面的人终于转过身来。
慕晴惊诧不已:“是你!”
阿芙摘下头蓬的帽子:“想不到吧,我对你要做的事情了如指掌,但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就这么让你离开了督府,那我就胜之不武,所以,今天我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
说着,她将手里的匕首塞慕晴手里,并且握住她的手快速地将刀子抵住自己的脖子上。
慕晴怔住,还没等反应过来,一群士兵冲上城墙,瞬间将她包围。
闵青从人群中走出来,手中的木仓口正对着她的头:“放开阿芙,我可以饶你不死!”
到了这一刻,她这才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也明白了,自己竟还不如一个敌方的奸细。
阿芙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父亲已经死了,就在昨晚,被扔进了后山的狼群窝里,我当时还在场亲眼看着呢,唰一下子,眨眼的功夫,你父亲的就被狼群撕成碎片,那场面简直……”
“闭嘴!”慕晴情绪激动,手不禁加大了力度。
阿芙脖子上立即出现血痕,惊呼:“啊!督军救我!”
闵青握紧了手里的木仓:“慕晴,我再警告你一次,放开阿芙,不然我就开木仓了!”
慕晴听着他的话,胸口一阵疼痛。
她强按着胸口,含泪看着男人:“十年,我爱了你整整十年,你为何对我般残忍?”
闵青目光森然:“不过是你自找的罢了!”
慕晴凄凉一笑:“是,我自找的,那我父亲呢!他一生光明磊落,你却诬陷他,让他一把年纪被狼群活活撕成碎片,尸骨无存。”
“还有这个女人明明是奸细,就因为她长了一张慕婷的脸,你任她胡作非为,为她杀害一直陪伴我长大的翠儿。”
慕晴说道此处,心口一疼,一口乌血喷出。
闵青瞳仁一紧,眸色晦暗不明。
“慕晴,我不知道你再说些什么!将刀放下,我可以饶了你私奔不忠的事。”
“私奔、不忠……哈哈哈……”慕晴忽然大笑着,眼泪一颗颗从眼眶滚落,嘴角的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闵青,十年来你身边女伴无数,到头来你却说我不忠?你真是这世上最无情之人。”
说完,她看着身前的阿芙,眸色骤冷:“我恨自己做不到慕婷那般心狠手辣,到时还要装着可怜,但这个女人她卖了国,我就绝不会让她活!”
语罢她挥起了手里的匕首。
“砰!”
子弓单比刀快。
慕晴只在阿芙的脸蛋上割出一道口子。
而她自己的胸口处却多了一个血窟窿。
她垂眸看着胸口不断涌出的鲜红液体,眼底满是苍凉。
她脆弱的身子如同蒲苇,就要倒在地上,赶来的陈源冲出来,将她扶住:“闵青,你个混蛋,当年是慕婷为了贪恋荣华出卖了你!慕晴不惜背下这份罪名以死救你,结果重伤未愈,如今只剩下几个月的寿命了,你竟然对着她开木仓……”
闵青瞳仁皱缩:“你说什么?”
慕晴抬头看向闵青,眼前氤氲的雾气渐渐模糊了他的模样,也模糊了过往年少时刻骨的记忆。
空中,忽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落下,像是要洗去这场残忍的罪孽。
慕晴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嘴角含血:“这辈子,我真真最对不起自己,终于,都结束了……”
她的手重重地垂落在地,死寂的眼却再也没有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