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在手里的签字笔一松，在桌上变成了两节。
黎温食指上渗出丝丝血迹，她没发觉疼痛一样，带血的指尖握住了玉坠。
“你手指出血了。”严昶手忙脚乱扯过去几张纸，“我让常生都删掉没人会看见的。”
她才如大梦初醒，接过纸擦去渗出的血珠。
“除了你还有谁在看监控。”黎温问张扬。
张扬咽了口唾沫：“就我自己。”
余光乱飘，连他自己都不确定，黎温拿纸按住手指眼神像淬毒了的利刃。
“我不知道其他人看没有！”张扬连声解释。
严昶：“其他人包括谁？”
张扬嘴都张开了，又瞬间闭上。
前一秒他畏惧黎温，后一秒他畏惧另一个人。
黎温垂眸，明明很小的伤口，那血却止不住。
纯白的纸巾绽开一朵朵不算艳丽的梅花。
她按着的动作加重了些。
严昶：“其中有一个是不是包括你舅舅？”
张扬没回答。
默认了。
严昶：“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为了一本《长古灯》，应该不至于让你们大费周章吧。”
“你知道什么！如果只是因为这个那大可以看门口的监控！”张扬情绪突然激动，“那还不是因为...”
他猛然住嘴。
只差一点他就透底了。
一定是审讯时间太久了。张扬安慰自己。
于是后面的审讯他不肯再开口。
六点五十分，三个人走出审讯室。
“我去厕所。”黎温声音带着隐隐的倦意。
“这里过去左拐。”常生殷勤的指路，“我已经把监控内容都删啦，顺便屏蔽掉了，黎姐姐不用担心。”
少年的声音干净清澈。
黎温点头：“谢谢。”
她转身走去厕所。
厕所内的灯有些昏暗，她站在洗漱台前，慢慢清洗血迹。
看向镜子时，黎温动作明显一顿，她的玉坠上有血。
黎温用纸擦了擦却没擦掉。
再抬头看镜子，她背后站了个刚学会走路的小男孩，男孩的衣着倒极其像古人，直勾勾盯着黎温。
“走丢了？”黎温下意识转头。
身后空无一人，她眉头一皱，又看向镜子，小孩还在。
警察局也闹鬼？
她疑惑的和镜子里的小男孩对视。
红色的孩童衣裳，看起来像唐朝的服饰，面色惨白，眉间点了个扎眼的朱砂痣。
一人一鬼谁都没动。
黎温手上的血还没止住，她见那东西没有动静，继续垂眸洗手。
鬼：“？？？？”
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黎温不怕鬼。
那小孩像是受挫，怨气更重，本就昏暗的地方更加可怖。
黎温又抬起头，小孩已经站在洗漱台上了。
她也模模糊糊能看见一团黑影。
“有事？”
淡定！
太淡定了，这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鬼都怀疑鬼生。
黎温见他不说话，转身就要走。
“等等！！”小孩的声音很稚嫩，焦急的喊住了黎温，“你怎么不害怕？！”
黎温站在原地，靠着墙垂眸看他：“你会杀了我？”
“当然不会！”他说。
黎温：“那我为什么要怕？”
“......。”
竟然有道理。
一团黑雾，她只能通过镜子看清小孩的模样。
“我叫陈无垠，是寄生在你玉坠里的魂，你刚刚血碰到玉坠了，我们现在绑定了，你死了才能甩掉我。”
陈无垠的声音模模糊糊传到了她耳朵里。
她低垂着眸子，良久：“按你们古人的话，这个不是应该叫契约？”
陈无垠呆滞了两秒。
他想过无数次黎温见到他的反应，他寄生在这玉坠里不知道多久。
没有被历史的长河冲散，剩下无尽的孤独。
黎温的反应太过无趣。
他没了心思，只是低垂着头：“契约？大概是这么叫的，但我们现在是共生关系，你死了我才能自由，但我不会主动杀你，只有外界干扰才行，我存在你会看见之前看不见的东西。”
黎温神色未变。
原来如此，原来之前听见的看见的不是幻觉。
黎温：“我之前看见一些东西，是受你的影响？”
陈无垠犹豫片刻点头：“是。”
她并未过多惊讶，在无数次修复文物的过程中，黎温会有感觉，文物的倾诉，以及被拉入梦境。
黎温和镜子里的人对视。
能看见这些东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你就期盼我早点死去换你自由吧。”她语气轻描淡写。
陈无垠猛然一僵：“我不是那个意思！”
对于黎温来说，这并不重要。
“黎小姐，文物局的人来了！”有警员来喊她。
早上七点，文物局的人准时到达。
黎温走过去，文物局有人认出了她。
“黎小姐也在？好久不见。”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向她伸出手。
黎温回握：“嗯，张局长，好久不见。”
文物局局长，张瑶。
其他人正在小心翼翼的收文物。
很吵，黎温忍不住转头，正巧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子。
那些影子有男有女，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这个小哥好帅啊！”
“哎呦，轻点啊，一把老骨头差点碎了。”
“怎么又要进黑漆漆的箱子啊。”
......
黎温失神的功夫，陈无垠站在了她脚边：“你现在看不清是因为接受东西都需要一段时间，过几天你习惯了就能看清楚了。”
她嘴角抽了一下。
“张局长，需要我修复的文物，还是可以拿过来。”她顿了顿，“打折。”
张局长喜出望外，连连感谢。
文物不多，十分钟就弄好了，文物局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离开。
黎温接受能力要比别人快很多，只是人难免会好奇。
她半垂眼看着黑团：“你知道我多少？”
陈无垠：“没多少，我在玉坠里的时候听得见看不见。”
这玉坠是她三年前才开始戴着。
确实没多久。
她心里稍稍松动，再抬眼时已经跟严昶对上了视线。
“黎小姐在跟谁说话？”
“鬼。”
严昶语塞。
不想说也不至于编个这么离谱的吧？！
“你手怎么还在流血？”严昶的目光落到她手上，这会手上又有血珠了。
黎温拿出纸擦了擦：“血小板浓度有点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