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一声呵斥,霍云卿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动作丝滑到叫人咋舌。
霍万鸿原本紧绷的面容有些皲裂,老三霍怀宁丈二摸不着头脑,实在没看懂现下的局面。
别说他们,就连霍夫人都愣了下,她这女儿天生反骨,何曾这般听话?难不成是知晓证据确凿,主动服软以求从轻处罚?
霍云卿抬眸,看向了站在霍夫人身旁的霍惠然,她此时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但心里该是得意坏了。
谣言是丝翠传出去的,丝翠又是她的贴身侍女,哪怕她浑身长满嘴也摘不干净。
霍夫人摇头叹息,显然对她失望至极。
“当年你尚在襁褓被人掳走,是为娘没有照看好你,这些年你在边疆长大,从小混迹军营,染了一身恶习,我本以为能慢慢把你教养好,如今看来......”
她没有把话说完,用一声叹息阐述她的无奈。
霍云卿自嘲轻笑:“母亲说的没错,我长在边疆,从小和军营里的将士混在一起,可正是这些将士,他们把我养大,教我骑马射箭,教我如何在战场上厮杀存活,阿父待我极好,军营里的叔伯们也视我为己出,他们不曾教我阿谀奉承,也不曾教我伏低做小,母亲想要听话乖顺的女儿,不如将我遣送回边疆,就当从未有过我。”
“你!”霍夫人气急,怒指着她:“我说一句你道十句,是你有错在先,还说不得你了?”
霍云卿梗着脖子:“敢问母亲,云卿何错之有?”
“你敢说京都城内流言四起,不是你做的?”
“不是。”
“你!”霍夫人起身上前,抬手就要打她一巴掌。
霍云卿依旧梗着脖子,不躲不闪。
“娘!”
“夫人!”
霍家人纷纷起身,却见那巴掌没落下来,霍夫人扬起的手掌悬在半空,神色复杂的看着霍云卿。
片刻后,她拂袖回身入座,朝外喝道:“把丝翠带上来。”
神色慌张的丝翠被两名护卫带了上来,她直接跪趴在地,颤抖着身子不断求饶:“将军饶命,夫人饶命。”
霍夫人指着地上的丝翠:“她是你院子里的人,可对?”
霍云卿点头:“没错。”
“京都城内的流言都是她散播出去的,对此她已供认不讳,你还要狡辩?”
霍云卿反问:“她散播的与我何干?”
“你还敢推卸!”
霍夫人气得不得了,霍惠然连忙帮她顺气安抚。
“姐姐,丝翠这半年来总算尽心尽力,姐姐怎忍心叫她一人承担?”
霍云卿盯向霍惠然:“你的意思是我指使她去散播谣言的?你怎么知道?你亲眼所见?”
霍惠然张了张嘴,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霍夫人接了话:“她是你的贴身侍女,不是你下的命令,她哪来的胆子造谣主家?”
霍云卿表示认同的点了点头:“也对,那我让她散播有辱我名声的流言蜚语用意何在?嫁祸给霍惠然吗?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应该跟她串通好,让她被发现后一口咬死是霍惠然指使她的,反正我才回来半年,身边的侍女被人买通也不奇怪。”
话落,前厅静若寒蝉。
她既能想到这一点,此时跪在这里的合该是霍惠然才对。
一时间,霍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霍惠然身上。
如果这件事情不是霍云卿做的,那最有嫌疑的人岂不成了她?
霍云卿突然哧了一声:“现下又不怀疑我了?你们判断是非对错全凭他人一面之词吗?不该是看证据说话吗?”
霍家人被霍云卿这一问三连怼的哑口无言。
不同于其他人,霍怀宁此刻兴致勃勃,他家妹妹果然不简单。
“云卿,你有证据?”
霍云卿理所当然的回:“没有。”
“啊?”霍怀宁又迷茫了,没证据她还敢这般理直气壮?
却听霍云卿还有下文:“想要证据也不难。”
众人闻言都望向她。
霍云卿语气平静的说道:“丝翠只是霍府的侍女,她敢散播主家流言无非两种情况,要么是被威胁了,要么是拿了好处。”
丝翠闻言身躯抖如筛子,头是一下也不敢抬。
“一旦东窗事发,丝翠作为弃子免不了要被发卖,因此威胁的成功率不大,那就只剩下好处足够多了,而且散播流言也是需要人手和银子的,我回府至今已有半年,每个月是二十两银子,也就是有一百二十两银子,我吃穿用度都是府上备好的,私底下也就买过几次吃食,花了不到十两银子,剩下的都在这儿了。”
霍云卿说完,从腰间取出荷包,将里面的银子都倒在地上,有零有整,差不多就是她说的数。
霍惠然哪能想到,霍云卿回府至今才花了不到十两,更想不到她能有如此心机。
她分明蠢笨如猪,那天夜里在祠堂中......
霍惠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一切都是霍云卿故意为之。
她故意说些蠢话,让她放下戒心,从而露出马脚。
不过无妨。
霍惠然从容淡定的上前两步:“爹,娘,姐姐说得有理,女儿恰好有记账的习惯,不如让人把女儿房中的账本取来对一对?”
霍夫人犹豫的看向霍万鸿。
霍万鸿正想说那就拿来对一对,却被霍云卿阻止了。
“没这个必要,我的账好查,其他人的从何查起?比如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平日过个生辰便能收不少贺礼,随便卖出一些就有了私库,私库有多少,还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
这话在理,也确实如此,他们三兄弟都有私库,惠然定也是有的。
霍惠然脸色微变,下一瞬便跪倒在霍夫人脚边,红着眼眶委屈道:“姐姐这话何意,难不成就因为惠然有私库,便是我指使了丝翠吗?”
霍云卿撇撇嘴:“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在证明自己没做过,至于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我哪儿知道?没准是大哥做的,也有可能是二哥,或者三哥?若说是母亲所为我也是信的,总归指使丝翠的人,是这府上容不下我的。”
霍夫人早已没了先前的怒火,面露愧疚的反驳:“为娘何时容不下你了。”
霍云卿没接话,看也没看她。
霍夫人求助般看向霍万鸿,霍万鸿叹息一声也是没招。
就在这时,管家脚步匆匆的进来通传:“将军,夫人,辰王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