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河发誓,这绝对是她吃过的气氛最诡异的一顿家宴。
现在坐在她右手边的,是沈牧川,他们的对面,坐着白兰夫人,在她身边,还有一位一看就是少年英才的男子。
他的皮肤比沈牧川要白皙,身形和沈牧川相差无几。更重要的是,他的眼中透露出老练的凌厉和沉稳,精英之气浑然天成,却又不像沈牧川那样让人有压迫感,而是散发出一股淡淡的不羁。
西式餐桌上,沈老先生独坐主位,大有君临天下之感。
沈牧川似乎是很不待见自己斜对面的年轻男子,他握着餐刀,眸子泛着跟餐具一样冷的光,“谢先生,今天是我们一家人团聚的时刻,你总是这样登门拜访,怕是有些不妥吧?”
“牧川,这次你可是误会景耀了,”白兰今日因为林星河板了一天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笑容,有了长辈的姿态,“是我叫景耀来的,以后公司就是你的了,像景耀这么有才能,眼光如此独到的人,自然是你的好帮手,你们啊,应该多走动走动,联系感情。”
“妈,我说过了,今天我带星河回来吃饭,为的就是要一家人清清静静吃一顿饭,您还偏偏叫来了不相关的外人。”沈牧川淡淡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满。
白兰嗔怪道:“你这孩子,这么见外做什么,景耀跟咱们就是一家人。”
沈牧川在谢景耀身上似乎一点也不退让,“他姓谢,我姓沈,我不认为我们是一家人。”
“牧川!”白兰不悦。
林星河感受着这餐桌上的战火纷飞,只能埋头吃菜。
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我也不是不识趣的人,主要还是对未来的沈少夫人实在太好奇,按捺不住便来了。”那个叫谢景耀的年轻男子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把枪口瞄准了林星河。
“咳——”林星河一口饭差点没呛死自己。
谢景耀端着红酒高脚杯,悠闲地晃晃杯子,“牧川,定好的未婚妻人选,怎么就临时变了卦?这位小姐,从前可从没在你身边见过……”
林星河汗颜,你当然没见过我了,我是你家牧川找来的临时演员啊喂!
“是啊,牧川,这件事你也没有跟我们提前商量过……”白兰说到这里,碍于林星河,没有再往下说。
按理说,结婚前期,新娘不见了,作为准新郎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去找人,即便是新娘子逃婚,他也该问个清楚明白。
但沈牧川非但没有去找顾菲柔的下落,反而跟一个不知从哪里拎出来的女人结了婚。
速度快得犹如龙卷风,令人咋舌。
沈牧川并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何不妥,他高贵斯文又有条有理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回答:“母亲,沈家的婚期已经公布出去,如果不结婚,损失的可是沈家颜面。更何况,我和星河真心相爱,结婚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说完,他把切好的牛排换给了林星河,还深情地望了她一眼。
林星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人撒起谎来还真是不打草稿啊,逢场作戏,游刃有余,不愧是纵横财经界无敌手的沈牧川。
不过拿人钱办人事,林星河也鼓起勇气,装作深情回望他。
沈牧川这个举动让白兰一口气哽在胸口,她不依不饶起来:“在结婚前没有跟我们商量这就是不对,我们连对方是什么人,什么家世都不明白……”
坐在首位的一家之主终于开口:“够了。”
他声如洪钟,带着不怒自威的威严。
“牧川这么做没错,是顾家失约在先,我们没理由守着对方不守信用的缔约,既然牧川有了更合适的人选,在媒体已经公布沈家的婚讯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选择,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们沈家被人笑话?更何况如今公司要拓展海外业务,处在非常时期,领导人的形象十分重要,已婚男士的形象能够让客户增加信赖感。”穆天华说完,又望着沈牧川和林星河,“牧川,星河,你们记住,任何时候,我都不容许沈家蒙羞。”
这一句似警钟一般的告诫,莫名让林星河心里虚了一虚,差点观镜自照,自己有没有做了让沈家蒙羞的事,又或者自己作为儿媳这个存在有没有让沈家蒙羞。
沈天华的威容震慑到了众人,接下来的一席饭,吃得格外安静。
饭后一般是大多数普通家庭的闲聊时刻,但是沈家老宅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沈天华叫上沈牧川和谢景耀到了楼上书房谈公务,客厅里就只剩了白兰跟林星河二人。
林星河规规矩矩地端坐着,像个乐学向上的好学生,白兰望了眼谢景耀带来的果篮,自顾自道:“荣妈回老家什么时候回来呀,饭后想吃个果盘也没人给削,佣人们都忙着收拾碗筷去了。”
另一头在厨房收拾碗筷的佣人,耳朵尖的,立即跑了过来,“夫人想吃水果,叫我们一声就好。”
白兰挥挥手打发她,“你回去干厨房的活儿。”说完她又嗔怪道,“都怪你们老爷,说什么喜欢清静,把用人都打发走了,就留那么点人手,怎么够用。”
她说着就要自己拎起果篮去厨房洗切,林星河这时候再不明白白兰夫人是什么意思,她就是真的傻了。
林星河眼疾手快站起来,接过白兰手中的果篮,“我来吧!”
白兰一点不客气,立时松开了手,扬起一个极其敷衍的笑,“那就你来吧。”
林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