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姜家人?”
刘月茹带着她们刚坐下,身后就传来一道略带讥讽的声音:“真是个土包子,穿的土里土气的,像是从乡下来的。”
姜宝珠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虽然穿着盛丽楼的洋裙,但跟那些贵族小姐比起来,确实像乡下来的。
那些贵族小姐的衣服可都是从西洋运回来的,听说运费就好几百两,衣服更是贵的吓人。
难怪人家看不起她们。
姜宝珠死死捏住裙角,努力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实则心中早已自卑不堪。
姜北禾却丝毫不受影响,泰然自若的坐在原地,面色平静,看起来端庄大方。
“都怪你,”姜宝珠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穿着过时的袄裙出来,让我跟着你丢人现眼。”
她把那些话怪罪在了姜北禾身上。
“既然如此,”姜北禾起身道:“我就不影响长姐了,出去转转,长姐和那些贵族小姐们好好聊聊天,也好多交几个朋友。”
说完,姜北禾起身离开。
留下姜宝珠在原地面红耳赤,尴尬至极。
那些贵族小姐本就看不起她,怎么可能跟她结交?
人家都懒得搭理她。
姜北禾转到了园子里,她对这里还算熟悉,小时候跟着姆妈和阿爸经常来。
一个丫鬟寻了过来:“姜小姐,我们夫人有请。”
域守夫人?
姜北禾颔首:“好。”
丫鬟领着她上了二楼,在一间枣红色的木门前停下,抬手轻轻扣了两下:“夫人,姜小姐到了。”
“让她进来。”一道轻悦的女声响起,音量不高,却威严十足。
域守夫人这是在给她下马威。
推门进去,一道玲珑有致的身影站在窗前,听到声响,缓缓回头。
姜北禾怔了一下,域守夫人保养的很好,七年了,时间在她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如果她的姆妈还活着,应该也是这般显年轻吧?
毕竟她的姆妈,比域守夫人漂亮多了。
域守夫人叫关月桐,三十九岁,看起来却像三十出头一般,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雍容尊贵。
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旗袍,旗袍底部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大朵盛开的牡丹,富贵之余,优雅十足。
关月桐看到姜北禾,心底也有些吃惊。
当年的小姑娘,竟然长的这般高了。
看到姜北禾身上的袄裙,她有片刻的出神,当年在闺阁中的时候,她就经常和北禾的母亲一起穿这种改良的袄裙。
看到姜北禾,关月桐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闺中密友。
“坐吧,”她的态度好了许多,不似刚才那样威严:“是刘月茹带你过来的?”
“是的,”姜北禾乖顺的回答:“还带了长姐一起过来。”
关月桐冷哼一声。
她向来看不起刘月茹,那种乡下户,如果不是侵吞了姜大爷的家产,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域守府的门。
尤其是那个姜宝珠,竟然敢肖想她的儿子,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她配不配。
“北禾……”她犹豫着,该怎么提退婚的事。
之前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在这件袄裙面前,都有些开不了口。
毕竟当年,姜北禾的母亲还救过她一命。
“夫人,”姜北禾拿出一张婚契,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轻声道:“这是我和江公子的婚契,您拿去吧。”
关月桐吃惊的看着她。
“我该早点送过来的,”姜北禾垂首,露出白皙的脖颈,恬静淡然:“可惜一直无缘得见您,趁着今天这个机会,便把婚契拿过来了,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如果没有不妥的话,便烧了吧。”
“耽误了江公子这么多年,实在抱歉。”
她乖巧的让人心疼。
姜北禾这么一说,倒让关月桐心里愧疚起来:“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大人订下的事情,哪里怨得了你。”
话虽这样说,关月桐却收起了婚契。
“怨我,我该早点送过来的,”姜北禾低声道:“当年姆妈曾对我说过,如果我家出现什么意外,家道中落,让我一定要把婚契给您送过来,万不能耽误了江公子的姻缘。”
这话一出,关月桐手上的动作顿时一僵。
她惊讶的看着姜北禾:“这是……你母亲对你说的?”
“嗯,”姜北禾点头,许是想起母亲,眼眶红了起来:“母亲还说过,如果江家出了什么意外,我万万不能嫌弃悔婚,这辈子生是江家人,死是江家鬼。”
关月桐怎么也没想到,姜北禾的母亲竟然这般叮嘱过她。
换做旁人,她是万万不信的,而且觉得这话假极了。
可姜北禾的母亲不同,她最是善良,又识大体,处处为别人着想。
故而,关月桐没有丝毫怀疑。
听到这话,再想到如今她做的这些事情,好似有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了她的脸上。
关月桐心里的愧疚更重了。
当年两家的关系确实不错,否则也不可能结儿亲。
可姜家毕竟出了那样的事情,姜北禾又是个面目憎恶的丑女,她毕竟是个母亲,如何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