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阿庸皱着眉给王亦处理着箭伤：“蛮子们这次是来真的了，不要命地打这边，援军进不来，我们也攻不出去，又没有粮食供给，军力也不够了。”
王亦努力不让自己哼出声，微转头看他：“双方各自，都还剩多少军队？”
阿庸为他小心披上外衣：“蒙军还有骑兵三千，我们的队伍，加上伤病，也只有两千出头，而除去伤员和普通兵力，我们的骑兵，只有一百来人。”
“这次，是我连累你们了。”王亦走出帐，看着外头忙进忙出的士兵。
“公子，您不用说这些妄自菲薄的话。”阿庸摇头，“若非您多次机智破军，朱永将军他们，也不会这么快解除延绥城危机。”
“双方实力悬殊，但还是要拼一拼的。”王亦随意坐在地上，眺望星云，“扛着刀子上，一条血路拼出来，难，却也不是不可能的。诚惶诚恐，怕就只有送人头的份。”
“阿庸，等弟兄们吃完饭，就叫他们沿路设些陷，就按照我之前说的，多弄些深坑，将木材、多余的铁器，都弄得锋利些，埋在挖好的深坑中。我们打退了他们，他们战局也紧，拖不起太久，我相信，不出五日，他们很快就会倾巢而出，我们没那么多骑兵，那相对的，也得折损他们一波才行。”
阿庸点头：“明白，我会去吩咐的。公子，这晚间风凉，您还是进帐去休息吧。”
王亦淡笑着起身：“阿庸，如果我们侥幸不死，我就给我爹娶个儿媳妇回来，然后再帮你物色个好的，如何？”
“您要娶夫人？”阿庸有些吃惊，继而猜测：“是……苏姑娘吗？”
“除了她，你还见过我对哪家姑娘上心过？”王亦笑着反问他。
阿庸也笑了：“少爷，那您可得活着啊。不然，苏姑娘可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追着她不放手。”
主仆二人正谈笑风生，仿若对一场生死无任何畏惧与压力。
事情果然如王亦所料，第五日，天色尚未破晓，蒙军三千铁骑，便倾巢而出。
王亦带着早就整顿好的全军，看着两千余虎狼汹涌而来，冷着脸，与众士齐齐拔剑。
“让蛮子们，见见汉军的血性！”
此刻的王亦，温和有礼不再，一手持剑，萧杀全开，眼神凌厉：“随我出战！！”
“杀！！！”
开首，王亦便率先，连斩三铁骑，在一片兵戎相向中，潇洒抹去颊边血珠，取出剑刃，转身便投于一片混乱中。
黄沙滚滚，鲜血飒飒，高原之上，腥云一片。
“还成吗？”
主仆二人背部相靠，阿庸咬着牙，胡乱割下衣袍，包上泊泊出血的左壁：“疼是真疼，那狠劲儿，不愧是蛮子！不过，还死不了！”
王亦丢掉手中长剑，顺手从地上捞过一把，笑道：“还有力气，就跟着继续杀！”
“我一切都听公子吩咐！”
阿庸点头，与王亦互相分头，再次转身厮杀。
……
“大人！”守城将领急急来报：“有好几支商队，带来大量粮草，城外一姑娘说，她叫苏文锦，与大人相识，特来支援！”
“快快请进来！！”
原本还在议事的王越，瞬间站起。
“是！！”
“苏姑娘真是了不得！一次又一次助我大军！”秦刚由衷赞叹。
王越点头：“等这次回京，定要好好谢她。”
“大人！大人！”
谁知，没多久，那士兵就慌慌张张进来了：“大人！刚刚西路士兵来报，小公子与蒙军三千骑兵对阵，厮杀良久，就快支持不住了！已经破了敌军包围，请求大军支援！”
“那还等什么？快啊！”许宁一下站起。
“但是……”那士兵犹豫。
“怎么了？”王越脸上闪过焦急。
“刚刚来送军粮那姑娘听到后，就……就趁我们没防备，骑着马，往……往西路去了，我们当时，没能追上！”
“啊？！”
王越再坐不住，拉起秦刚往外走：“许将军，这边就先交给你管了！我们现在赶紧去调军，务必保证苏姑娘的安全！若是时间足够，也要救出亦儿！”
秦刚自然是同意的：“那么好的姑娘，要是护不好，老子也没脸做官了！”
彼时，双方兵力都所剩无几。
“公子！”
阿庸双眼爆红，吃力地抵着将他压在地上的蒙军，又急又无奈。
周遭的士兵，也都吃力对付缠着的士兵，根本腾不出手去解救伤痕累累，持着残剑单膝跪地的王亦，而王亦身侧，还围着两名蒙军。
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王亦顺势滚地，躲开蒙军的弯刀，再出奇不意，一剑刺穿其中一人，然而，还剩一名，狠着劲冲上来，王亦抓过一旁铁骑，努力格挡住攻上来的弯刀。
蒙兵趁空，一脚踹中王亦腹部，将他踢出老远。
王亦坠地，蜷着身子狠狠呕出一口血，长剑垂落，再无一分气力握住。
眼看着要遭劫，阿庸终于制服了身上的蒙军，解决后一脚踢开，扑着上前，与那士兵扭打在一团。
口中血腥味浓重，身上也疼痛不已。
“我好像……”王亦微喘着气息，“说好，要去姑苏看她的……”
“惜云！”
恍惚间，听见苏灵急切喊他的声音，王亦苦笑，讽自己都魔怔到这地步了。
“惜云！！”
然而，又传来的一声，让王亦沉重的眼皮，猛地掀开，之后，便是听到她一声比一声急切的呼唤。
“王惜云！”
苏灵翻身下马，看着满地的横尸，触目惊心，心中也越发不安焦躁，努力搜寻着他的踪迹。
“王亦！你听到就回我啊！我是苏文锦！”
“苏姑娘？！”
阿庸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身青衣的苏灵。
“小心！”
听得苏灵提醒，阿庸迅速回神，夺过蒙军手中弯刀，与他拼缠起来，仰着脖子大喊：“苏姑娘！这里危险！公子在我这边！您带他赶紧离开！”
苏灵匆匆向这边跑来，就见前头，满身伤痕的王亦，撑着长剑，单膝跪地，低着头，神色掩在墨发中，心头一紧，苏灵便扑了过去。
“你怎么样了？”
苏灵见他身上到处是伤，不敢轻易碰他，颤声问：“还听得见我说话吗？别睡！不能睡！”
忽然，王亦一把拽住苏灵的袖子，抬头，就见苏灵晶莹的眼中盈满泪水，欲落不落。
“疼不疼？”
见王亦看她，苏灵稍稍宽心，小心问他：“我是苏灵，记得吗？”
王亦朝她温柔笑出轻点头，抬手擦去她流下的泪。
“我不会有事的，不哭。”
“我……”
只是，还不待她再说什么，王亦就拼着最后一丝气力，一把抱住苏灵，滚落在地，躲过一个士兵的袭击。
“那是……援军！援军到了！！”
余下的人一片欢呼，王越与秦刚见苏灵从王亦怀中爬起，安然无恙，王亦还在，都松了口气，转手对付残兵。
苏灵起身的时候，王亦已经晕了过去，探着他鼻息间的呼吸，苏灵才稍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