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阳很快便赶了过来,看得出他是真的担心公公的,那一身原本应格外笔挺的西装,此时皱巴巴的扒裹在他身上。
他腮边却一片整洁,我甚至还嗅到了宾馆里提供的廉价的须后水的味道。
我扯动了下木然的脸孔,对着他凄然一笑,道,“从公司赶来啊?连衣服也不换一件!”
“恩!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要开,手机调到了秘书台。我这一开手机就看到了你们的未接,你简讯里说的也不清楚,我真是急坏了!”姜文阳一边解释着,一边松了松那根褶皱到像极了梅干菜的领带。
我抱着膝盖,侧了脑袋枕在上面,仰望着站在我面前的这个鬼话连篇的男人,对他报以最诚挚的关怀道,“姜文阳,你累不累啊?”
他被我问的一愣,显然是我话里的语气过于异样了。
我此时并未想和他翻脸,只是这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谎话与欺骗,实在是欺人太甚!
姜文阳就立在离我一步之遥的昼亮灯下,可他的心早就将我放逐到了暗无天日的不毛之地……
他对我这么多年到底说没说过半句真话?到底有没有过一分真感情?
“怎么还哭了呐?”姜文阳伸手来擦拭我淌下来的泪,语气间依然是宠溺死人的甜腻。
“没事!大概是最近太累了!”我推开姜文阳一如往昔般温暖的手掌,坐直了身子搪塞道。
“我问过护士了,明早九点第一台手术。我们回去收拾下,还有点时间可以休息一会。你看你这眼圈都青成什么样子了!”姜文阳为我的反常情绪找着理由,又极为体贴的将我拉起、搂进了怀中,和缓的说着,“是我不好,这个家多亏了你!让你受累了!乖,我们回去让老公好好的伺候伺候你!”
姜文阳的温柔我以前很是受用,可现在想来,只怕那都是演出来的。
夫妻之间哪有不拌嘴吵架的,可他与我-日日相敬如宾又年复一年的举案齐眉着。
我是因着爱惨了他,从不疑有它……
如今已然落得此种境地了,这往日他所给的种种迁就全部成了细思极恐的图谋。
姜文阳他图我家财?图我顾氏人脉?图我身后我已然断了联系的父亲的势力?
他因为这些,就用虚假的情爱将我囚了起来?
姜文阳,你不是人!
我死死的咬着牙,僵硬的依在姜文阳的怀里,任由他搂扶着我,将我带离医院。
翌日,公公的手术做的很顺利。
全程三个多小时婆婆一直拉着姜文阳坐在我对面的长椅上。
姜文月中途去买了些水回来,倒是还记得也给我顺带买了一瓶。
我握着那不情不愿却终究还是递了过来的水,心内也不知应该给个什么表情才算和适宜。
“顾倾念?你怎么在这?”一个步履匆忙的从手术室门前走过的人又转回头问我道。
姜家三人以及我在内都被这突来的问询声惊了一下。
我抬了头,望着那人有些焦急却难掩俊朗的眉目,脱口叫道,“孙贤宇!”
“故人故情怀故宴,相望相思不相见。倾念,你可是想死我了!”孙贤宇这厮一如既往的见了面就要搬弄文墨。
我听的一乐,打趣道“这不就见到了!”
他强拉了我的手,上上下下的好一番打量后才又说,“在这种地方重相遇,不好、晦气!”
“你这是……?”我问的委婉。
“我女朋友病了,刚替她拿完化验报告!”孙贤宇扬了扬他手中拿着的那几张单据,又问我道,“那你?”
还未待我回答,姜文阳已经从对面走了过来,他假意轻咳了一声,道,“贤宇,好久不见!”
孙贤宇闻声赶忙转回头,一脸诧异的看着姜文阳,问道“你也在?”
“我与倾念是夫妻,我们两个都在让你这么惊讶吗!”姜文阳以着绝对的优越感调侃着孙贤宇。
而这优越感,恰巧是我给他的。
当年,孙贤宇与姜文阳都是我的追求者。贤宇虽有着所有文人都有的傲气,却也雅痞的一塌糊涂,他爱玩爱闹总是做些异于常人的举动,我看惯了那些二世祖纨绔的把戏对于他的追求自是有些不买账。那时的姜文阳,出身虽是贫寒可人却踏实、可靠,对我的关怀也是无微不至,我不在乎他能给我什么样的物质,我只求他的那颗心给的诚意十足。
舍了贫嘴的孙贤宇,嫁了我自认为可靠的姜文阳,现下想来我这双眼睛当真不是一般的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