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继续讲着。
“这时,传来‘咚咚’的砸门声,外面好多人在喊叫:‘开门!’”
“她紧紧抱着我说:‘坏了,可能是政委来了。’”
“砸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听声音快砸开了。我没来得及穿上衣服,门就被撞开了。一大群人冲进来,手里都端着长枪短枪,如临大敌地站在床前。”
“县大队政委冲过来,一脚踢到我的肚子上,我疼得跪在地上,用手捂住腹部。他拔出手手枪,把枪口顶在我的脑门儿,喊:‘把这个陷害革命女干部的反动分子绑起来!’”
“一伙民兵上来,将我摁倒在地,把我捆得结结实实,摁着头,推出门。我挣扎着回头看,只有政委一个人留在屋子里,他正站在床前,去掀开盖在严美娴身上的被子。”
“后来我才了解到,原来,县大队政委找严美娴,有人告诉他,严美娴跟一个姓井的郎中在街上一块走。政委妒火中烧,带着人打了进药铺。”
“没什么可说的,证据确凿。虽然我认罪态度很好,但还是被打断了一条腿。当时下赶上镇压反革命运动,我被定罪为‘陷害革命女干部’,脖子上挂着一米多高、用门板钉的牌子,跟县城里那些镇反对象们站在一起被批斗。批斗大会结束了,我们都被用汽车拉到到城关。”
“城关是杀人的地方,我想,这下子完蛋了。到了城关,别人都被推到一条沟边,吃了枪子儿。只有我留在汽车上,被拉回来,送进了监狱。我被定为‘现行反革命’,却属于可教育好的一类,侥幸活了下来。”
“我无法证明,但我猜测是严美娴救了我一命。因为,县政委没有避讳‘吃别人剩饭’,而是马上娶了严美娴。听说严美娴给他生了六个孩子,后来县政委升了官,一家人现在住在省城。”
“我在监狱里坐了七年,刑满释放后,我回到我的药铺。药铺的正房早己被政府征用,成为县医药公司,后院里我的住房倒是没被征用,还给我留着。但是,早己经成了老鼠群居的乐园。藏在夹壁里的几十粒玉兰花种籽,被老鼠吃得干干净净。只有一只小小的瓷瓶里,还有一点点玉兰花粉。”
“玉兰花种子没有了,一切都完了。我们家祖传数百年的秘方,就这样,在我手里失传了。”
大爷说到这里,老泪横秋,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