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衙门再次陷入了忙碌之中,唯独后院却是一片寂静。孟无忧霸占了后院,坐在地上,嘴里咬着笔杆子,和地上的符咒大眼瞪小眼的。这一次,孟无忧再次完美了诠释什么叫作‘吹牛遭拆台’了。
没错,孟无忧的法力再次失效了。
严格来说也算不得上失效,最多也就是画出来的符咒没啥子作用,布下的法阵如同涂鸦,除此之外,其他的都还是好的。可问题是,除了这些,她也真想不出来自己还能干些什么,毕竟她到了人间就不在不是那个威风八面的勾魂使了,也没有那个谈笑间轻松抓鬼驱魔的能力了。
韩晨端着饭食走到了后院,将饭食放在石桌上:“孟姑娘,我给你送吃的来了。”说着,看了一眼满地的符咒,不由得赞叹了一句:“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孟姑娘一个早上就能画出如此多的符咒出来。韩某佩服。”
说着,韩晨拿起了一张看了看。他看不懂这些符咒到底是个什么,可他记得很清楚的是,当初他外婆画符咒的时候,一天最多也就两张,而且每次画完,外婆都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像是耗费全身气力一般。可现在,满院子的符咒,而孟无忧脸上也看不出一丝异样,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啊。
本来孟无忧那点忧虑都随着饭香飘散得无影无踪了,结果在听到韩晨的话又接触到韩晨那隐约崇拜的眼神之后,孟无忧的理智再次上线,那点忧虑也突破了饭香的诱惑。
孟无忧看了一眼那饭食又低下头去,暗暗叹了口气,这样下去说不定她真的会瘦啊。她都闻到鸡腿的味了啊……
见孟无忧又低下头认真画符咒的模样,韩晨也不逗留打扰孟无忧了,轻手轻脚地又离开了后院。
等到韩晨离开,孟无忧这才抬头,看了一眼韩晨离开的方向。泄气的往后一躺,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了。
按她那倒霉属性,这一次的红衣厉鬼估计可以撵着她绕着整个天启王朝追一圈也说不定。侧过身,孟无忧枕着自己的手臂,默默地开始咬手,她话都已经放出去了,要是解决不了这件事,她的名声就没了,而且有可能下半辈子都的交代在牢里了。越想越偏,孟无忧都开始想到了牢里的悲惨生活,可就是忘了要好好地去琢磨琢磨符咒法阵的事儿……
到了夜晚,韩晨让所有人都离开了衙门,将犯人也都迁走了。张仲是最后一个走的,临走之前还瞪了一眼韩晨和孟无忧。送走了张仲,韩晨回过身来向孟无忧开口:“如果你解决不了就不要逞强,一切以你自身的安全最重要。丑时一刻,我一定会带人回来。你放心,就算你解决不了,我也会想办法保住你,不让你真的去坐牢的。”
“恩,记住不要提早了,提早了会冲撞到它,到时候就更麻烦了。”孟无忧已经是生无可恋了,可事到如今,孟无忧的另一个毛病又犯了,那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丑时一刻是阴阳交接的时候,届时是它最弱的时候。而在此之前,则是阴气最浓重的时候,那时你要带人过来,只怕是不妥。还有一点你要记住,你带来的人一定要全部都是男的,借你们的阳气可以克制阴气。”
“好,就按你说的。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没了,你早点走吧。”孟无忧摆了摆手,示意韩晨赶紧走。韩晨也不犹豫,再次嘱咐孟无忧小心之外,离开了衙门。
孟无忧回过身,看着身后的衙门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周围街道两旁的灯笼光亮似乎都不能刺破这里的黑暗一份。此刻的衙门就像张着血盆大口的妖怪,在等着猎物乖乖进去。就连那明镜高悬的牌匾都沾染了几分诡异气息。孟无忧的一张脸都纠结在了一起,摸了摸自己贴身放着的东西,孟无忧感觉到她的忧伤有点大。
在衙门里转了好几圈,又在后院里就着毛月亮吃了一会儿东西。外头打更的声音隐隐传来,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叫,这时间就和打更一样准时。孟无忧站起来身来,鬼鬼祟祟地走出后院长廊。随后,快速地向着牢房走去。
白天的时候孟无忧已经观察过衙门的地形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反引诱。那红衣厉鬼是通过厉叫引诱捕快过去,再迷失他们的心智自相残杀。而她要做的就是完全不理会这厉叫,把那红衣厉鬼从牢房里给引出来。
在牢房里绕了三圈,孟无忧终于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红衣厉鬼走路靠飘,她走路那是完全靠腿。扶着墙,孟无忧已经走得气喘吁吁,真想一头睡在地上。身后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诡异的笑声,看来那红衣厉鬼认定了孟无忧是个没什么用的家伙,不急着赶上,反倒是起了玩弄孟无忧的心。
孟无忧苦着脸,继续往前跑去。她讨厌这种生活,她宁愿被鬼追着跑也不要被鬼当成这耗子玩弄,不对,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要。
在衙门里绕了一大圈,孟无忧推开后院的大门,终于成功的到了后院画着法阵的地方。孟无忧气喘吁吁的转过身,不一会儿,那笑声已经到了大门后头,一只骨瘦嶙峋的手搭在了大门上,下一刻,一张恐怖到了极点的脸就出现在了门后,探出头来看着孟无忧。
一天不见,这红衣厉鬼的模样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一双泣血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眼珠,只剩下了眼白。那脸上的两个大叉叉,血肉都被翻了出来,在那翻出来的血肉里,孟无忧甚至看到了魂魄在里头嘶喊挣扎,孟无忧记得,除了那死于非命的犯人,还有几个一直昏迷不醒的人。现在看来,她是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昏迷不醒了,原本以为只是丢了一魂三魄,感情魂都在别的鬼那,这还怎么醒?
那红衣厉鬼向着孟无忧一步步地飘来,每飘动一点,那血肉就开始散架,摇摇欲坠的挂在身上。最后那红衣厉鬼停在了孟无忧身前,身上的血肉有一块掉在了地上,那红衣厉鬼立马捡起来迫不及待地吃了下去。
这一举动成功恶心到了孟无忧,孟无忧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这嗅觉怎么不跟着法力一起失效了呢?此刻的后院,孟无忧能闻到的只有浓浓的尸体腐烂的味道。
“救命,救救我……”吃完了自己的肉,那红衣厉鬼突然哭起来,伸出手想要抓住孟无忧。孟无忧往旁边一跳,躲开了那手。常人是看不见鬼魂的,纵然是像厉鬼这种怨气深重的,最多也只能是迷失人的心智,控制他们罢了。想要真正的接触到人,那的要天时地利人和。简而言之就是那人够背,才会被鬼接触,也就是所谓的鬼上身。
孟无忧不一样,她现在虽然算是人,可她能看见鬼魂闻到鬼魂的味道,能直接和鬼魂对话。自然,鬼魂也能触碰到她。那红衣厉鬼的手上一片血污,被这手抓到,她的衣服可就毁了。
红衣厉鬼见孟无忧躲开,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抬起头的时候,红衣厉鬼的脸整个扭曲了起来,厉声尖叫起来,向着孟无忧扑了过去。
“我去,什么鬼?”孟无忧掉头就跑,这一言不合就扑都是什么习惯:“你追我干什么?好好说人话不行啊?人话不会说,说鬼话也行啊。”绕着后院跑了几圈,孟无忧的体力渐渐透支,她试着发动法阵,可是法阵压根没有反应。原本一路上的符咒都起了一点反应,困住了那红衣厉鬼出不去这衙门。可是到了关键时刻,这法阵还是拖了她的后腿啊。
到最后,孟无忧实在是跑不动了,扶着胸膛大口呼吸。身后阴气逼近,孟无忧转过身,那红衣厉鬼的脸已经逼到了自己跟前。孟无忧还没反应过来,那红衣厉鬼一双枯抓的手已经掐住了孟无忧的脖子。
孟无忧咳嗽了几声,想要挣扎,可是红衣厉鬼的力气出奇的大,她怎么挣扎都没用。感觉着自己的气息越来越弱,孟无忧努力地从贴身的袋子里掏出一截香,那香和普通人的大拇指差不多长。看了一眼那香,孟无忧只觉得肉痛无比。可现在,活命明显比肉痛要好。
“天夕香起,地界门开,阴兵鬼将,听汝之命,速现人间。”孟无忧的声音刚落,那截香无火自燃了起来。
袅袅烟雾升腾而起,红衣厉鬼身后不远处出现了个漩涡,没多久,一队全副武装的鬼差已经出现在了天台之上:“属下拜见孟大人。”
“大人……个……球……”孟无忧的脸涨得通红,已经是透不过气来。鬼差这才注意到,他们的孟大人快要被厉鬼给掐死了。这才慌乱起身,掏出锁魂链勾住了厉鬼,将厉鬼给拉了过来。
得以喘气的孟无忧狠狠喘了几口气,气还没匀过来就去吹那截香,可是无论孟无忧怎么吹,那截香就是不会被熄灭。孟无忧的一张脸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
红衣厉鬼凶狠,几个鬼差各种扯着锁魂链也只能是勉强牵制红衣厉鬼罢了。领头的鬼差凑到了还在捣鼓吹香的孟无忧身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孟大人,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直接拖回地府不就完了。”那截香燃到了一定的位置才自动熄灭了,孟无忧见状,狠狠地低骂了一句,将那截香重新收回。
鬼差耷拉着脸,再次开口:“孟大人,这厉鬼身上还有生魂呢。”
孟无忧转过身,盯着那正在兀自挣扎的红衣厉鬼,没好气的一把扯过鬼差身上的勾魂刀,将勾魂刀上的勾魂链当成长鞭挥了出去,准确无误的将红衣厉鬼缠绕起来;下一刻,孟无忧挥舞这勾魂刀对着红衣厉鬼劈过去。
红衣厉鬼呆滞在了原地,孟无忧收了勾魂刀,抬手对着红衣厉鬼就是几巴掌,将那几个藏在脸上的生魂给震了出来。生魂一出来,立刻向着远处飞去。
红衣厉鬼褪去了刚才的恐怖相貌,一双眼睛也不再泣血,恢复了为人时候的清澈。
许是发现了自己的处境,红衣厉鬼哭喊起来:“大人,我冤枉啊。大人,我冤枉啊。”
“冤屈与否,自有判官大人裁决,岂容你在人间肆意妄为。”刚才还一副晚娘脸的鬼差此刻严肃着神情,倒有几分刚正不阿的态度。
“你有何冤屈,不妨说来听听。”孟无忧来了兴致,她倒是很想知道,这红衣厉鬼有什么个冤屈,居然能到这衙门兴风作浪。
见孟无忧过问,鬼差赶忙提醒:“孟大人,这不合规矩啊。”
孟无忧将勾魂刀往肩上一扛,转过头挑起眉来,拖了长音的回答了一声:“是吗?”
鬼差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摇摇头:“不……不是……”
孟无忧又回过头去,让红衣厉鬼诉说冤屈,鬼差盯着孟无忧的背影默默垂泪。为什么它觉得刚才它要是再阻拦,孟大人手中的勾魂刀会对自己砍下来。呜呜呜,它到底是造什么孽了,不是说孟大人是地府第一美女,温柔似水吗?为什么它见到的孟大人不是传说中的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