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的牛皮鞭生生打断了两根,沈萍还是没有开口。
除了那张脸,她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地方。
都是今天才结了痂,明天又被抽掉,然后再结痂。
淌下来的鲜血流了一地,怎么擦,都是还有一股子血腥味。
“还是不说吗?”
沈萍这时候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摇了摇头。
甚至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再坚持什么。
是忠诚吗?
不是,沈萍自问自己没那么大的胸怀。
她是想同许秋然较着劲,看看自己不说,他会不会真的将自己活活打死。
她总是梗着脖子,不肯对许秋然低头。
哪怕对抗的结果,是遍体鳞伤。
这边的陈亮却没什么耐性了。沈萍他快审问了一周了,却一丝进展都没有。
每次看见许师长,他都提心吊胆。哪怕许秋然从没开口问过,可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总是冰冷冷的。
“沈小姐,你自己不想好,可就怪不得我了。”陈亮咬了咬牙,从旁边拿过来一个铜壶。
“听说你们唱戏的,最看重的就是这幅嗓子了。”陈亮狞笑着,“我今儿便毁了它!”
巨大的惶恐不安在心底蔓延。沈萍慌乱的摇着头想挣扎,却被两侧的士兵狠狠的按住。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铜壶离自己越来越近…
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地牢里回响。
陈亮竟让人把住沈萍的嘴,硬生生的把铜壶里的热水倒了进去。
疼。
满脑子只剩下这个字。
可她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直直的挺着。那滚烫的热水几乎把娇嫩的喉咙烫下一层皮。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噼啪往下掉。
沈萍意识都开始模糊。
她好像看到了许秋然。
还是那副熟悉的眉眼,他低声笑着,温热的手揽过她的腰,在她耳边说着缠绵的情话。
晚间的时候,几个副官去许秋然那儿汇报近期工作。
轮到陈亮的时候,许秋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漠,“问出来了吗?”
陈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还没有。”
本以为许秋然会大发雷霆,可他只是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去瞧瞧。”
地牢里头阴暗潮湿,许秋然披着军衣,面色淡淡的冲身后跟着的几个人摆了摆手,“你们回去。”
说着,自己一个人踏了进去。
其实早在自己把沈萍交到陈亮手上的时候就该有心理准备,可乍一看沈萍,心却还像是刀绞似的疼。
沈萍被绑在木架子上,浑身上下抽的鲜血淋漓,远远一瞅,跟个血人似的。
听到声音,沈萍微微抬起头,看见许秋然,有些不可置信。眼神里多了点神采,她抿着嘴,想笑一笑,却不小心扯到脸颊上的伤,又闷哼了一声。
许秋然慢慢走到她面前,寂静的地牢里回响着皮靴踩在地上的声音。
“为什么不说。”
沈萍开口,声音像是一个中年老妪似的沙哑破碎,“你来问,我肯定一个说。”
“嗓子怎么了?”许秋然拧着眉。没等沈萍回答,他就看见了一侧放着的铜壶。
左不过是折磨人的法子,他也懂一点。用在旁人身上没什么,可一想到那满满一壶滚烫的热水是灌在沈萍的喉咙里,心里头就不是滋味。
一股暴虐的感觉猛地窜上来。
许秋然抬脚,狠狠的踹翻了一侧的刑架。
鞭子,烙铁铜壶滚了一地,上面还粘着斑斑驳驳的暗红色的痕迹,那都是沈萍的血。
“你这个时候发什么火呢。”沈萍喘了两口粗气,嗓子像是破了的风箱似的发出粗砾的声音。
“我是你抓的,陈亮是你吩咐的,现在的结果,不都是你想看到的吗。”
许秋然脸绷着,侧面看过去很是凌厉。
他又走到沈萍面前,想抬手给她擦擦脸上的血污,却又不知道哪里有伤,生怕弄痛了他。
“师长,你靠近点,我把名单告诉你。”
许秋然这时候已经不想再理会什么名单了,可听了沈萍的话,他还是往前又走了两步。
这时候他才看清,沈萍脸色苍白如纸,像是随时都能昏过去的样子。
嘴唇干裂的都是一道道的口子,鲜血凝固在伤口上,显得狼狈而可怖。
沈萍把脖子往前伸了伸,够到许秋然耳边,她声音哑的不像样子,听的许秋然心里发疼。
“许秋然,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