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后来我在家里洗澡洗到一半会突然停水了，明明是晴天可是晒在外面的衣服又突然湿了，下班之前整理干净的办公桌在早上去的时候发现狼藉一片……这样子的事情已经算是比较成熟了，又或者，走在路上突然被伸出来的脚绊一下。
“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无聊。”
“我只是想让你配合我演戏。”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知道你会的。”
这个冬天黄浦江的水面都没有薄薄的冰冻，上海是个相对于南方的城市。每天路上，总能看见一大片一大片被脚手架和工地墙围起来的地块，里面都是一片废墟。但这些废墟在不久的未来，就会挂上一个让人很惊讶的价码，摇身一变，成为万人追逐的城中热点，新奇的CLUB或者高端的餐厅，巨无霸般的购物广场或者顶级豪宅。上海有很多很多漂亮的老房子，那些古老的时间都像琥珀般凝固在里面。
但被拆掉的很多，留下来的就很少。
这个时候的上海已经冷清了许多，很多人都要赶回家过年。新年是寒冷的冬天里最能温暖人心的东西。离我们越来越近。
“喂，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跟着我，我说了不会做你女朋友的。”那个男人已经从恶作剧转变到从天亮到天黑一直跟着我。还一句话也不说，让我把他当做透明，可是怎么可能做到视而不见。“喂，拜托你不要跟着我啦。”我几乎是带着哭腔像是在哀求一样。
“我在关心你的生活。”
“我用不着你关心！”转过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他，旁边就是公司楼下用来装饰的喷泉池，而我就这样看着他慢慢地，慢慢地……摔下去。这副场景，比楼梯上的更诙谐。
我正好因为这样摆脱了他，他也没跟过来，自顾自走掉了。
连续好几天耳朵都很清净，也一直没见到那个人。奇怪的是他就这样放弃了不管怎么说，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怎样，心里还是会内疚，把他推到了喷泉池里。听那些八卦女生们说，他这几天好像是发烧了，住在私人医院里。
下班后我就找到那家医院，太奢侈了。即便是发个烧，也不用住这么好的医院吧，而且他还是在豪华病房里面。
“立军呐，你知道奶奶只有这样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找个女朋友。”
“奶奶，我知道。下次我让Linda安排好时间来见您。”
“我见我孙媳妇儿还要看她有没有空不行，我不喜欢Linda。”
我站在门口听见他们的对话，原来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感觉自己像被玩弄了一样，换个方面想想，又觉得很好笑，不算玩弄。从头到尾他只是说了让我负责配合表演不是么，是我自己想太多。
我敲敲门走进去。他正好回过头来。
“啊，奶奶。那个其实呢，我和Linda已经分手了。她才是我的女朋友。”
“啊”我瞪了他一眼，但是好像在老人家面前，又不能拒绝什么。
“哦呵呵，过来坐，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名字啊”奶奶一听到这个乐开花了，拉着我坐到她身边去。
“哦，我叫姚娜。”
“好啊，我们立军有像你这么可爱的女朋友，我真是开心了。”
可爱这么多年好像没人这样说过我，不过听起来确实不错。
我才知道原来他叫张立军。很后知后觉吗好像整个公司就是我最后一个知道的。我等他休息好出院后一起去吃东西。
“之前那么突然地叫你做我女朋友，真是对不起。”
“嗯，没事。”
“不过你现在不想做也来不及了。”我分明看到一张帅气的脸上写着小人得志。
“你……”
“其实我有女朋友，并且，比你好看不知道多少倍。所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趁机对你有什么想法。不可能的事。”
“喂，我说你讲话一定要这么毒吗”其实我也没想要他对我有什么想法啊。
“奶奶说，明天让你一起去家里吃晚饭。”
“啊这么快”
第二天下班后我想回家换衣服，张立军说不用了，反正我换不换都没区别。然后带我去了很大的购物广场，买了很多带着英文商标的衣服送给我，至于那些标价，我想我一眼分辨不出来，要从个位慢慢地开始向前数。上海果然是属于他们这种人。
“快去换啊。”
他给我选了一条黑色的抹胸小礼服。其实我皮肤也算白，168的个子并不是特别矮。虽说头发不烫不染，理发师都说我的头发黑得很好看。他带我去了眼镜店配了隐形眼镜，我摘掉厚厚的啤酒瓶底，眼睛显得有神多了。还带我去了造型师那里化妆，吹发型。只不过是吃个饭而已，用不用这么夸张。
“不只是今天，在我和你的关系没结束之前，你都要这么做。”他恰到好处地回答了我的疑惑。
“啊”
“不然你以为我买这么多衣服干嘛回去给我奶奶穿吗”
好吧，有机会穿成这么奢华也不错。28年来我从来不打扮不化妆，等一切都弄好了之后，我自己都不认识镜子里的自己。
“这是我吗”
“……”张立军看着我出神。
“喂，喂，你发什么呆。”
“啊嗯。还可以。”
虽然只是一句还可以的评价，我还是会自恋地觉得真的很棒。
这是张立军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她，觉得她打扮起来并不是那么糟糕。真的可以像奶奶说的那样，很可爱。
到了张立军家之后才发现，之前在医院看见的根本不算什么。整个房子像是能放出光来。这是上海典型的豪宅建筑。一扇铁质大门就可以奢华得让人痴迷。更别说客厅里各种让人晕眩的吊灯。私人的泳池虽然看上去一副失宠的样子，却还是敬职敬业地守在那里。一切的安排摆设都有他们的规律，就像我被安排好了要来这里，和以后的生活，尽管我暂时不知道。
“姚娜，你以后就搬过来和奶奶住吧。”
“啊不太好吧。”真是，自从碰到张立军之后，每天都是莫名其妙，听到莫名其妙的话。
“没关系，奶奶让你搬过来，你就搬过来好了。公司的事你也不要管了。”张立军凑过来说，然后给我使了眼色。
好吧。我更是莫名其妙就这样住进了不属于我的家，而且被里面的人很自然地当成家庭人员。
早上起床的时候楼下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奶奶已经出门锻炼，张立军也整天不在家，剩下我一个人完全迷失方向感不知道要干什么好。吃过早饭我把他们家当做像博物馆一样地参观浏览，柜子上任意摆放着的花瓶不知道也许是什么年间留下来的珍贵产物，就好像博物馆里面贴上禁止触摸禁止拍照的一样，而我也是自觉地保持一米开外的距离静静观赏。对于我来说，这里的所有都显得太新奇。
我每天陪奶奶聊天，才没几天的时间，就看得出奶奶很喜欢我。但是我现在最开心的是，可以早一点回到我原本的正常生活。
Linda在我看来就像是谜一样神神秘秘，我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当红明星究竟是怎样和张立军维持关系的。我从没见过他们有通过电话或者其他的通讯方式，而在张立军的家里甚至是房间里都找不到一张关于Linda的照片。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本来就应该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这是Linda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对我说的。
我给Linda开门的时候，没想到门口会是站着这样一位。全身的珠光宝气，她拖着行张箱满脸疲惫地看着我。如果我现在穿的是我自己的衣服，她应该会把我当做是新来的保姆，而我现在穿着的是张立军买的衣服。这就好像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强加在你身上一样可笑，好像能掩盖住什么，可是气质是与生俱来的，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我见到Linda后是一种本能的，自卑。
张立军从公司回来之后，看到门口放着一双不属于我的高跟鞋。我坐在客厅里，朝着他指了指房间。
“你怎么回来了”他走进去之后看到Linda。
“立军，她是谁。”很明显Linda指的是我。
“她，我一会再跟你解释。你累了吧”
“立军，你以前从来不会躲避我的问题。”
“Linda，这个事情你我都有责任。”
“不要告诉我她是你的女朋友。”
后来他们也许是吵架了，把门关上之后我就没有听到了。不知道立军会怎样和她解释。
Linda说这次回来是陪奶奶过年的。而新年，也很快就到了。
一大早就被吵醒，下楼的时候看见奶奶和立军，还有Linda坐在一起吃早饭。看着他们三个人和谐地坐在一起，才感觉到自己一直都是多余的。脚不自然地往后退缩，却不小心被拖鞋绊到。
“姚娜，起床啦下来一起吃早饭。”立军听到声音后转过来看向我。
“呃，嗯。”
我走到位子上坐下的时候，Linda刚好站起来说她吃饱了。很明显她是不愿意和我坐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