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华发皆白,望了一眼老太太,点了点头,接过了牛皮纸。
老太太又着人拿了两个小木匣子。
众人的目光纷纷灼灼的看着那两个小木匣子。
“老大方运虽然已经去世,但是走的时候留下了两间铺子,两亩田地,老大妻子方吴氏嫁妆一百两白银,一间胭脂铺,这些都归方元然,在座可有意见?”
“有。”二房这会儿又跳了出来。
“说。”老者扫了一眼,示意。
“然小子这些年在我二房吃穿用度,虽说公中出了些钱,但我二房悉心照顾可也贴了不少人力在里面,我们二房其他不说,这方吴氏的一百两银子与那间胭脂铺得分给我们二房才是,从前然儿孤苦,我们帮衬着却也无妨,如今这都要分家了,自然还是明算账的好。”二伯母显然不是个省心的,而且也真的是狮子大开口。
顾经年看也能看出来,若说贴,自然是老太太贴的最多,那二房的人可不把方元然当回事,他身上的衣服袖口可都是破的,这是看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睛花了,连面子工程都懒得做了。
“方元然家的,你们怎么说?”老者也不偏,再问顾经年二人。
“二伯母,我可早就说了,若是二伯母想要我们的东西,也不是不可以,我们隔三差五的登门拜访便是,忘了说了,我可也有癔症,到时候在二伯母家多待些日子,怎么说,二伯母拿了我们的东西,也该继续帮着我们才是。”顾经年脸上带着笑容,只可惜她脸上还有些灰尘没有洗干净,光看脸模子虽然不错,却也让他们更是不屑多瞧。
听的这话,二伯母眼神一瞪,“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还有癔症?老太太,这女人可千万不能要了啊!”
“若是我不能要了,你们是打算继续照顾我相公一辈子?如此也好,我一人孤苦也无妨,相公这家也不用分了,相信你们有着血缘关系,二伯不会亏待相公的。”她低着头,泫然欲泣。
“相公,你看你,衣服也穿不好,这袖子我还打算回头找点线帮你补补,现在既然你们家人不打算承认我,你便休了我吧,但是……你要答应我,要好好的生活,这衣服,也劳烦夫人找人补一补了!”她抬起方元然的手臂,卷起他的外衣,将里面破破烂烂的里衣露了出来。
“你们就是这样照顾大房的孩子的?”那老者突然发怒。
众人一惊,他们可都知道,这位二叔公年轻时候脾气暴躁,最看不得家族之人自相欺负,“老姐姐,这大房的东西可一样都不能少。”二叔公眼睛一瞪,一锤定音。
二伯母还想说什么,被始终沉默的二伯瞪了一眼,这才收了下来。
“娘子,你不要走,不要走,我不要他们帮我补衣服,他们会打我,会骂我,还会不给我吃东西,只要我一找奶奶,他们就不给我吃东西,娘子,你要走就带我走……”方元然这话说着说着竟然都带了哭腔。
顾经年有些触动,多么单纯的一个青年,竟受着如此待遇。
不过这一句话落下,补刀补的格外的好啊。
她脸上露出凄苦之色,却是深深叹气。
“方老二,你就是这样对你侄子的?”老太太怒吼一声,“你们是想逼死你大哥的儿子?打骂不给吃东西?这就是你们的悉心照顾?”
二房方沐这一听,目光一颤,“娘,您别生气,小孩子家的我们只是偶尔做个惩罚,怎的至于不让他吃饭呢!”
“是啊,是啊,他不过是个痴儿,我们还不至于这么没有人性……”方沐的妻子赶忙陪着笑脸道。
老太太不去看二房的嘴脸,只是看着二叔公,“这属于大房的东西自然都该留给然小子,至于他们一个都没肖想,你继续。”
二叔公点了点头,“合该如此,真是可怜的孩子,今日有二叔公你与奶奶给你们做主,谁也别想贪墨了属于你们的东西。”
“丫头,你也别妄自菲薄,既然然儿一心信任你,我们自然也信任你,以后你是要与然儿过一辈子的,可不能负了他。”
“二叔公明理,奶奶明理。”顾经年深深的弯了腰,眼角的泪水也适时落了下来。
二房家的气得肩膀直耸,看着顾经年越发不顺眼了,这里衣袖子分明是她故意的,看来不是个好拿捏的。
想到这里,二房与三房对视了一眼,可不管怎样,接下来属于公中的东西,相信奶奶与二叔公可不能偏心了。
他们又分别看向了三叔公与四叔公,看到他们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后,这才安心下来。
二叔公冷哼了一声,“继续。”
顾经年又一次对着老夫人和二叔公行了一礼,礼数周到,老夫人不由点了点头。
“丫头,你是个懂事的,虽然咱们然儿身有恶疾,却也是个善良的,若是以后你们好好过,我这把老骨头的心也算是能够放下了。”老夫人对顾经年倒是满意,她慈眉善目,看着就像是邻家老奶奶一般。
顾经年心中一番念头,二房与大房听着二叔公接下来的言语,倒是没有再吭声了,但那眼中的贪婪可一丝不少。
当房契地契,以及小匣子都被递到顾经年手上的时候,她抬了眼略略扫过,虽然心底里很是不情愿,但还是拉着她这捡来的名义丈夫方元然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祠堂里的人很快散了去,顾经年被老太太叫走,方元然在原地好不乐意。
三伯母月秀兰离开的时候朝着自己的儿子方元墨看了一眼,他缓缓走到了方元然的身边,“元然,这些日子,你在外受苦了,刚刚回来庆弟看着气势汹汹的,没有伤到你吧?”
方元墨不过十八.九岁,但文质彬彬,模样清隽,如今倒是考了个镇上的秀才,来年科考被寄予厚望。
方元然抬了一下头,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方元墨还想循循善诱,就听身后传来高呼,“方元墨,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可能伤到他?”方元庆竟然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