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和宝勒根苏勒被茫格莱的侍从叫到大王营帐。
茫格莱父王战死,如今他虽未称王,却掌握王权。
我和宝勒根苏勒刚到营帐,便见他坐在王位上调节弓弦,脸色一如往常一般淡然。
见我俩都来了,茫格莱放下手中的长弓看向我们,目光如鹰一般犀利。
我依然是以淡淡的笑容回以他的目光,而宝勒根苏勒也是一如既往的以下属敬畏的目光看他。
“前线来报,昨天有两个女子渗入敌军阵营杀掉了他们一个营队。”
茫格莱说这话时云淡风轻,就像是在谈论哪匹马儿跑得更快一样。
“是你们俩吧,军营不许擅自行动,而这里昨天只有你们天亮才回来。”他用问句问我们,却是用肯定的语气诉说。
宝勒根苏勒将右手握拳放在左胸恭敬地行了个礼面无畏色的道:“秉二王子,是我们。”
她称呼茫格莱一直都是二王子,而不像别人一样称王。
就算她知道大王子早逝,王位也定是他的,但他还未称王,他就只是二王子。
“很好。”
茫格莱嘴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意。
“那本王就封你们为左右先锋,让你们为草原效力。若不能得胜,就别回来。明日去军营报道。”
说着,便又拿起了长弓继续调弦。
我和宝勒根苏勒对视一笑,这正是我们要的生活。
不是所有女子都愿躲在大军后面,无聊了就去骑马喝酒的。我们俩宁愿战死沙场。
我若战死,也可换他记我一场。宝勒根苏勒若战死,也可换得塔拉一滴清泪。
活着不能彼此相爱,那便黄泉相见。
“领吾王之命!”
我和宝勒根苏勒一齐行了个礼齐声说道,然后便退出了他的营帐。
“被你害苦了!现在要和那群汉子们一起杀敌了,你要补偿我……”宝勒根苏勒一出来就一脸奸诈的笑望着我。
我立刻转身上马:“想要我的萧,超过我再说!驾!”
扬鞭便抽在马身上,我已策马而去。
“看我今天不把你的萧弄到手!驾!”
宝勒根苏勒也扬鞭打马,追着我的背影而来。
我们两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我猜想,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吧。
毕竟沙场无情,战死也只当把生命献给长生天,为守护草原而死。
但我却没想到当天晚上茫格莱和塔拉两个人一起来给我们两个送行,我也有些安慰,至少能多见他一眼,战死沙场又如何。
我们四个人围着篝火,将我和宝勒根苏勒白天在树林里打的野物都用塔拉的箭穿上架在火上烤。
身侧一人至少两囊烈酒,马儿拴在帐子旁边,遣散了所有仆人。
我站立于篝火旁边张开双臂拥抱这晚风,头顶只有一丝残月,却多了很多星星。
茫格莱,其玛徳海日泰。
“在那傻站着干嘛,鹿肉熟了,给。”
宝勒根苏勒很是不解风情的把我拉坐下,将手中的鹿肉递给我。
我接过鹿肉大口吃着,解开酒囊猛灌了一口酒泪水滑下脸颊欲盖拟彰的道了一句:“这酒好辣。”
心里却想着,我无论是生是死,都要为你守住这片草原,茫格莱。
茫格莱淡看我一眼:“这酒是塔拉珍藏了许久都不舍得拿出来的,我多次想分一杯羹他都没给。今日为你俩送行却大方的拿了出来,记得回来时还给他更好的。”
他语气淡淡,却并未想要我们一去不归,我也算得了一丝安慰。
正要再喝一口酒,茫格莱竟抬手撩起我鬓发间便抹去了泪水。我一愣,他薄唇微启:“草原的女子,流血也不流泪!”
说罢,扬着头转了过去。
“来,我祝你们凯旋而归,先干了!”
塔拉豪爽一笑举起酒囊一口饮干囊中酒,宝勒根苏勒也高举酒囊一仰头饮尽酒,然后笑意满满的看着我和茫格莱道:“我俩是表率,你俩不该也表示一下吗?”
茫格莱闻言,满目温柔的看了宝勒根苏勒一眼,一口干了。
我苦笑,他做什么都只要她一句话,而我做什么都难以得到茫格莱一句话。
想着,也一口干了囊中剩下的酒。
“豪爽!王嫂你倒是不含糊,在中原待了数年也掩盖不了你体内夷族的狼性!”
塔拉大笑,宝勒根苏勒也跟着附和:“可不,我到现在跟她打架赛马喝酒都只是平手。”
我狠狠的撕了一口鹿肉笑,这一声王嫂我怎么担得起,只怕是徒有身份罢了。
正想着,茫格莱突然拽住我的手腕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天色太晚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和容颜,只得对塔拉和宝勒根苏勒摆摆手示意他俩先吃着,便跟随茫格莱到了离篝火不太远的地方。
“二王子有什么事是要属下办的?”我低头问道,除了这个,他大概也没有非拽着我过来的必要。
茫格莱迟迟不语,一双鹰一般的眸子细细的打量着我。
我见他不说话便抬头看他,正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眸子。
他伸出手轻弹我额头笑道:“怎么,喝酒喝傻了?”
我释然,也是啊,我就要去前线了,就算是顾念以前的情意他也该对我说点什么。
我打掉他的手:“茫格莱你是不是觉得弹人额头很好玩?会傻的!万一日后没人喜欢我这个傻子怎么办?”
茫格莱手一顿便立刻放下,不以为然:“那有什么大不了,到时我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对外说我的王子妃病逝,将你以我义妹的名义嫁了便是。”
我知道,他这玩笑话说的是真的,便不由得苦笑着扑进他的怀抱:“你明知道,我宁愿是真的病逝在你身旁。”
我泪水决堤,湿了他胸前衣襟,他眸色黯淡,轻拍着我的背,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长歌,你知道的,草原的男儿一生只会把爱给一个人,我在遇见你之前已经遇见了宝勒根苏勒。我只当你是我最信任的军师,我的妹妹。”
长痛不如短痛,他想了解这段单恋,那我便成全吧。
我抹干泪水,对着他胸口狠狠地捶了一拳,他闷哼却未动,我昂头忍着泪水。
“以后,我便随你所愿,将你当做兄长便是。走,塔拉他俩还等着呢。”
不管他是否跟过来,我径自回到了篝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