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花一晌脸色变成了猪肝色。
“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便请回吧。”小醉第二遍下逐客令，语气不觉加重。
一边说着，就让侍卫关门。然而，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且慢。”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岑从房间中出来，小醉看他单衣外面只披了一件大氅，连忙拉住，“公子外面寒凉，你快回去休息。”
顾岑止住他的话头，“爹爹找我？”他走到门口，青丝被风扬起，散落在肩膀上，却衬的整个人越发清瘦。
“小蹊，你一定要救救你二哥啊！”
花一晌不由分说直接跪在地上，双手拽着顾岑的大氅，一把鼻子一把眼泪哭诉道：
“你大哥不让我来找你，说你在宫中处境为难，可是我想君上都把你留在宫中做陪侍了，那必然是对你青睐有加，小蹊你一定有办法能救你二哥的，对吧？”
宫中人来人往的，花一晌这往地上一跪的举动，不由引人频频侧目，顾岑便是不应都不行了。
他道：“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
说罢，领着人进了门。
小醉不满的跟在后面扯了扯顾岑的衣摆，“公子你疯了吧，他们这分明在威胁你救二公子，你何必……”
顾岑摇摇头，示意他没事，道：“你去泡壶茶来，泡爹爹最爱的信阳毛尖。”
小醉皱紧了眉头，一跺脚转身去了小厨房。
花家分明就是看中了他家公子心肠软，好说话，才敢来找他，他们要真有能耐怎不去找大公子帮忙？
花一晌刚一落座，连句嘘寒问暖都没有，便直切正题道：“你二哥他在长安城中犯了事被刑部给抓了，满蹊啊，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出你哥哥啊。”
刑部？顾岑愣了一下，“他犯了什么事，他又不是官差，刑部怎么会抓他，民事纠纷也是长安府管事的啊。”
花一晌面色犯难，多看了顾岑几眼，小声道：“他杀了人。”
“杀了谁？”
“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一个官妓而已，他和人家起了口角上的争执，不小心把人从楼上推了下去，便被刑部抓了。”
顾岑微微垂下眼眸，如果真只是一个官妓，那以花家的财力和势力，把人捞出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让花一晌这个老狐狸都放下身段，求到自己这里，只怕事情不简单……
花一晌见顾岑长长不吭声，越发紧张他不肯帮忙，连忙继续说道：
“你也知道你二哥那个不沉稳的性子，玩心是重了些，但心肠是不坏的，他是断然不会杀人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啊。”
顾岑眉间一蹙，“你是说有人诬陷了他杀人？”
“那天在场的人很多，只见着最后是他把人从楼梯上推下去的，这就百口莫辩了……”
“也有可能就是他那一推，致使人没命的呢。”顾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小蹊你可不能这么说啊！”花一晌慌了，“若真是他，你也要想辙救救你哥哥啊。”
“如今你是君上身边的红人，你说话君上多少会考虑一二，你哥哥或许还有得救！你是知道的，你二哥他是你母亲的心尖肉啊，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母亲肯定也是活不了的。父亲如今年迈了，你忍心看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花一晌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打起了亲情牌来。
恰此时，小醉端着泡好的茶来，放到了花一晌面前，“老爷这是怎么说的，您且安心，我家公子也是个有孝心的，他终是会为您养老送终的，公子您说是吧？”
小醉上了茶后，走到顾岑身后站定，浑然不管那边被他两句话说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小老头儿。
顾岑默了半响，“那父亲希望我怎么做呢？”
“那青楼中的女子多有不检点的，或许是她先前陪客太多，早就有了猝死的迹象，你哥哥本来是打算推她的，可是没推到人就已经摔下楼梯，死了。”
顾岑闻言，不由笑了。
能找出这样蹩脚的理由，花一晌真是想保花榭尧想疯了。
“父亲这是把君上当傻子，还是把刑部尚书当傻子？”他偏偏头，道。
花一晌默言。
顾岑思量片刻，“我可以去找君上，但只能劝君上不杀花榭尧，保他一条性命……”
“你不能如此！难道君上会要榭尧的命去偿一个妓女的命？”花一晌激动的拍桌而起。
顾岑掀了掀眼皮，直视他反问：“刑部一百零八种刑具，二哥自小骄养，您觉得他在宣判前能一一挨过这些刑罚？”
他呷了一口茶，“我能做的便是这些，留得他一条性命，要与不要全看父亲。”
花一晌跌坐回椅子中间，痴楞了好久之后，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人恍然衰老了十岁，应答：“好好，你现在就去找君上，救你哥哥性命要紧！”
顾岑轻笑一声，当初他把花满蹊养在猪圈里与畜牲同吃住，在人前连提都不愿提起，如今这般趾高气扬的态度着实让他不爽。
“父亲回去吧，我既答应了，自会帮他。”他轻呷一口茶，眸光浅淡。
花一晌不满顾岑的态度，正欲张口再说些什么，却被小醉拦住，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老爷，慢走。”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堵得花一晌无话，讪讪离开了。
送走花一晌后，小醉不满的撅了嘴，“这事情大公子都不愿管，公子您又何必管他。”
顾岑轻笑，他总不能说在花满蹊的床头的匣子里发现了这个不受重视的儿子这些年来写给花一晌的信吧，知道他心中一直很崇拜敬佩这位父亲，所以顾岑这就算是替花满蹊圆一个愿望吧。
他偏头，连连反问，岔开了话题：“你怎么知道大哥不愿意管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花榭尧杀了人？”
小醉顿时愣住，“那啥……公子昏迷的时候，我不小心听说的。”
还不小心呢，顾岑撇撇嘴，自家这个小厮真是主意和心眼儿都越来越大了，着实需要好好管束管束了。
“你可知大哥为什么不愿管？”顾岑眸光暼过去。
“没……没说。”小醉眼神飘忽闪过，“哎呀，公子我们也别管了吧。”
顾岑捕捉到他眸中的恍惚，弯了弯嘴角，单手杵着脑袋一副悠闲做派，“小醉你是我的小厮，还是大哥的小厮？”
小醉瞬间领悟顾岑的意思，连忙跪下，匆匆解释：“小醉一心只有公子，绝不会生出二心！我只是不忍心看到公子被老爷和二公子拖累，您如今在宫中的处境并非外人看到那般轻松，与君上的关系也是岌岌可危，老爷却丝毫不管您，一心只有二公子，小醉实在为公子不值得。”
顾岑眸光渐渐变得深远，须臾，他起身拍了拍自家小厮的头顶，恰时，正遇天光乍泄，“我自有分寸。”
“替我束发换衣，我要出门。”顾岑道。
“公子要去哪儿？”
“钓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