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终于,最先忍不住的人,是他傅郁淮。
上前一步,将她藏在被子里的左手毫不怜惜地扯了出来,目光触到绷带上渗出的淡淡血迹,眉宇一紧,握着她手的力道当下就重了几分。
语气,也更重了几分。
“出个国,别的能耐没见长,威胁人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了!乔染,你竟然敢以死相逼,就为了一栋破别墅,你怎么敢这样做!”
她可以无情地甩掉他,背叛他们的爱情,杀死他们共同的孩子!
而现在,却只因为一栋别墅,她居然就敢用自己的命来逼!
逼他傅郁淮!
原来如此……
原来在她乔染的心里,他还不如一栋别墅来的重要!
他们的爱情,他们的孩子,比不过一栋明码标价的破别墅!
简直恶劣至极!
乔染被他眼眸里翻滚的煞气吓得目瞪口呆,手腕被握得发麻,喉咙里溢出丝丝发闷的痛吟,疼得她一下子就红了眼圈。
眼角,微微湿润。
“傅郁淮,你放开我!”
明明是他步步紧逼,要夺去她唯一的避风港,现在却还在斥责她以死威胁?
她乔染,何德何能,可以威胁到他高高在上的傅郁淮!
“放开你,确定吗?”傅郁淮冷然一笑,嘴角弯起一抹跃然的弧度,带着嘲讽,带着从容不迫,刺着乔染发红的眼睛,“如果你不想要那二十万,不想让我放弃那栋别墅,那你就尽管让我放开你。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今天我傅郁淮能对乔家的别墅下手,明天,我就能让乔氏崩溃瓦解。有本事,你就试试看。”
话,一字一顿,说得生硬冷沉,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像石头,重重砸在乔染轻颤的心尖上。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明明他说的那么轻,那么柔,就仿佛是在说一句撩人的情话,可是,乔染却觉得那么冷,那么怕,似是在宣告一个罪犯的死刑。
看来,自己在傅郁淮这儿,的确是被判了死刑。
而且是早就判了的。
男人呼吸微重。
深邃的眸瞳紧紧盯着她,气魄十足,逼得乔染不得不与他对视。
那双眼,在异国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次次都让她从梦中惊醒,泪流满面。
可是现在,却陌生得令她恐惧,令她害怕,令她……没胆量再多看一眼。
撤目。
别过脸不去看他,吸了吸鼻子,将发抖的手指紧紧攥住,生怕自己的慌张与无措被他看尽。
可是,傅郁淮这样眼睛毒辣的人,会看不到吗?
她的躲闪。
她的恐惧。
她的茫然无措。
统统都表现在脸上,刻在那双水润的眸子里,让他想不见都难。
傅郁淮眉心一拧,心里更觉沉重烦闷。
她难过什么?害怕什么?
当初离开得那么潇洒,如今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像是这四年来受了无尽大的委屈,一切,都是他傅郁淮的错似的。
简直无法原谅。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男人缓缓松开她的手,抽回矜贵冷沉的目光,直起身子,双手从容不迫地兜在口袋里,就保持着一贯疏离淡漠的神情。
良久,启唇,“医药费改天亲自送到傅氏来。另外,给你三天时间,从那栋别墅里搬出来,否则我的人不会再客气,正如你所说的,哪怕是你死了,他们也会一眼不眨地踩着你的尸体,把东西统统搬上车扔掉。”
话,决绝得没有一丝感情,让乔染听得鼻子发酸,胸口似是压了块儿千金重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终于,在快要窒息的那一刻,她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开口,沙哑得让她自己都惊住了。
“你……想让我怎么做?”
傅郁淮一扬眉,嗤笑道:“乔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
乔染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长睫剧烈颤动,垂目,“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能放弃那栋别墅?是不是……今晚我去了你那里,你就会放过乔家,借给我钱?”
“你觉得呢?”不正面回答,将问题,又丢给了她。
乔染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手指,紧得连指甲都掐进了手心的肉里。
她似是经过了剧烈的心理斗争,一点一点,强迫着自己抬起头,与他对视。
眼中,亮晶晶的泪花烫着傅郁淮的眼睛,一时间,只觉得心烦气躁,胸口处闷的发疼。
“好,我去。”乔染重重点了下头,手心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大片热汗,明明是大冬天,而她却觉得热的难受,手指颤抖着交握在一起,却没什么作用,依旧在发抖,“不过,你要说到做到,把别墅还给我,再……再借我二十万。”
话音,越说越低。
语气,越说越狼狈。
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以这么一种可耻低下的姿态,求傅郁淮。
像是对四年前的事有了报应,她,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跟当初被狠心抛下的傅郁淮没什么两样。
都那么茫然,卑微。
然而,那时的她,对他心存愧疚,痛得撕心裂肺。
而此时的他,却冷漠得不带一丝感情,以她的痛苦,为自己的快乐。
还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