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世界上的事物,将在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后,完全重现。
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后,我还会遇见你。
顾九云,我爱你。
我们十二万年之后,重新开始,好吗?
第一章 众生皆苦
X市的雨,从三天前开始就没有停过。
天空不再是那熟知的模样,沉重又浓厚的灰笼罩了X市的上空,那些高耸的楼房在此刻沉寂,身上的霓虹灯不再闪烁,仿佛要撕扯如铅块般的云。
人们匆匆行走在街道上,压抑,不明的压抑,令人失落又喘不过气,雨滴毫无节奏在伞上敲击,胸口的疼痛泛滥成疾。
陌生的两个人擦肩而过,除了两个花色的雨伞碰到一起,彼此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在繁忙的城市里,雨声也遮不住人声的吵杂。
此刻,正是工作时分。
人流四散,朝着不同的方向涌动,急匆匆看表赶去公司的白领,公交车上穿着校服的学生,游荡在大街上的清洁工,医院中的护士,敬老院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站在天台上企图轻生的少女。
他们各怀着不同的使命,有着不同的梦想,为了心中不同的目标选择活下去,或者放弃。
可是他们,都在不知不觉中奔向同一个结局。
死亡。
顾九云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睡着了。
他的腿搭在办公桌上,指节交错虚搭在小腹,身体向后倾倒,胸口平稳地起伏,看上去睡得很熟。略消瘦的面庞上,黑眼圈快占了大半张脸,只是这憔悴依然不能遮盖他沉稳的气势,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是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黑色的西装整齐服贴,将他的好身材修饰得淋漓尽致,不管是劲瘦的腰身,还是布料下隐隐可看见的肌肉轮廓,都完美到令人不可思议。
在X市一角的侦探社里,雨声敲击窗户的杂乱节奏中,便躺着这样一个充满了谜题的人。
许钦飞拿着个档案袋,敲了敲侦探社的木门,等了许久都没有收到回应,便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老旧的门发出吱呀的响动,顾九云睡得极浅,睁开双眸醒了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在看清来人之后,他又放松下来,闭上眼睛,摆明了装睡。
“行了,别装,我看见了。”许钦飞把手中的档案甩去桌面,抱着胳膊坐上桌边一角,居高临下盯着窝在椅子里的人,“你别想吓我第二次。”
档案袋顺着桌子一路滑去那个人面前,顾九云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有了些笑容,只听房间中回荡一声轻笑,他睁开眼睛,如墨般的瞳孔透出眼底的笑意。
“学精了啊,看来以后骗到你都难了。”
面前的那人冷笑一声,他可忘不掉上次这人装睡,等他接近突然变成一只长毛大猩猩,跳起来追着人跑,吓得他做了三天的噩梦,天天就梦到一只猩猩追着他亲。
这声冷笑让顾九云心里颤了两颤,赶忙清咳一声转移话题:“这次是什么委托。”
“血腥玛丽。”好在许钦飞也没过多追究,平淡无奇地说,“几个小孩不知道从哪儿听来血腥玛丽的故事,半夜三更抽签选了个最倒霉的一个,点蜡烛在厕所里叫了三遍血腥玛丽,当时没什么事,结果第二天早上那姑娘便惨死在家中。”
他停顿一下,用手指点了点眼睛:“她的眼睛融化成了一滩血水,或者准确点说,是炸成了一滩血水。”
顾云飞丝毫没有被吓到,他拆开眼前的档案,翻着看了两眼,眼睛都不抬一下说:“血腥玛丽不是外国的恶灵吗,怎么跑到中国来了。”
“谁知道呢,也许她在国外太无聊,想来中国旅游吧。”
顾九云被逗乐了。
他把档案袋丢回桌面,坐好之后伸出双手,许钦飞脸上一红,却还是乖乖坐进了他的怀中。
“这案子我接。”他收紧手臂,把那人的身体紧紧搂在怀中,像是要将两人揉为一体,再不分开。他的脸埋进许钦飞的颈窝,贪婪地嗅着只属于自己的味道,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压皱了的西装,闷闷开口,“东奔西跑的收集资料,辛苦你了。”
这下埋怨的话再说不出口,许钦飞放软声音道,不累,然后偏头,轻啄一口那人的侧脸。
“……我这样你都能亲的下去。”顾九云喃喃道。
许钦飞回他:“怎么都是你。”
……
X市的雨,仍然淅淅沥沥地下着,房檐上的流动的浊水在边缘汇聚,凝成一颗颗水珠,从顾云飞鼻尖前落下。
水珠宛若玻璃般倒映着整个世界,可是那其中,却没有顾九云的身影。
而那颗晶莹的水珠,最终还是落入地面,并入积水中,溅起细小的水花,和污泥混合在一起,连最后的涟漪都消失不见。
雨雾之中,行隐者侦探社的招牌被模糊得看不清楚,木质的招牌歪歪扭扭贴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晃晃悠悠,好像下一秒就会掉下来,选择性砸死一个倒霉的过路行人。
但是这一家侦探社的名声,确实传遍X市,甚至隐隐有向外扩散的势头。
它是居民们口中的谜团,有人说,这里的侦探是一个年轻貌美的金发女郎,有人说侦探是一个年迈的白发老者,世人众说纷纭,却还有一个人说,其实谁都没有见过侦探的真面目。
顾九云点起一根烟,吐出一口白雾,看着那白色的烟雾在雨中顽强地飘远,又逐渐消散。
这所有的故事,都要从他的身份,他现在的职业说起。
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