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西湖岸·醉仙楼
“我让那一根筋的秃驴走真是太英明了!”
李有才看着桌上的残席,嘬了一口小酒说道:“就这西湖醉虾,简直人间美味,那秃驴咬一口就能连破两条戒律。汉文你再吃点啊,跟我还客气啥……”
“李兄……”
许仙低垂着脑袋,低声说道:“我……我只有这二钱银子……我家的房顶……还……还破着呢……”
“汉文啊……”
李有才一勾许仙的肩膀说道:“你可曾听过,富贵于我如浮云,我视钱财如粪土……”
”没……没听过……”
“这么有名的古语你都没听过?”
李有才小脸已经有些泛红,打着酒嗝说道:“你回去问问你儿子,他是文曲星,他肯定听过……”
许仙看了看四周,低声说:“李兄你喝多了,咱们走吧。”
“不走不走……”
李有才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趴在酒楼的窗口,看着满眼的西湖水波说道:“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西湖啊……西湖……西湖莲子羹……”
“李兄……”
许仙上前扶住李有才说道:“快走吧……”
李有才拽着许仙的衣襟说道:“汉文,你看……断桥残雪!”
许仙一边拉扯李有才一边说道:“李兄你喝多了,还没入冬,哪来的雪……”
“我看是他他娘的想在断桥上流点血!”
酒馆里有人猛地一摔杯喝到:“喝了点狗尿吵吵嚷嚷,扰老子的雅兴!”
许仙一回头,就见旁边的饭桌前站起一彪形大汉,敞胸露怀,歪着脑袋喝到:“喝酒之前你俩也不打听打听谁在店里,是不是皮子痒痒了找不自在。”
许仙赶紧躬身道歉:“这位英雄多有得罪,我们这就走……”
“走什么走!”
李有才抓着许仙的肩膀,把他拉到身后,用手点指着大汉说道:“你喝你的狗尿,我吟我的诗,别以为长了几根护心毛就能在小爷面前喝号!你可知我是……”
老李话还没说完,那大汉已经抢步冲到近前,不由分说抬手就是一拳。
要说李有才也是响当当一条好汉,一拳挨下去愣是一声没哼,要不是鼻血哗哗的往下流,这不屈不挠的名头就坐实了。
“好小子,敢在我的地界立棍!”
大汉说着,抬腿又是一脚,正踹到李有才的肚子上。
这一脚明显力量大了些,老李一路跌跌撞撞摔到楼梯口,爬到地上干咳了几声,吐出几口秽物。
“可惜可惜……”
李有才捂着嘴,摇头说道:“上等的西湖醉虾……”
“娘的,你找死啊!”
大汉说着,抄起一条板凳就要往过冲,许仙赶紧横身挡在李有才前面说道:“对不起,多有得罪,我代我朋友跟你赔个不是……”
“赔个不是?”
大汉甩手将板凳扔在一边,仰着脑袋说道:“你站着跟我赔不是?跪下!”
许仙回头看了一眼李有才,双腿一屈直接跪在李有才吐下的污秽之中说道:”请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位朋友。”
“好……”
大汉点点头,用手指着李有才说道:“你呢,还不给老子跪下?”
“我不能给你跪……”
李有才晃着脑袋笑道:“老子跪儿子,你要被天打雷劈的!”
“好小子!”
大汉一把扯开许仙,朝着李有才的胸口飞起一脚,李有才大头朝下,一套流畅的回旋转体三周半直接从楼梯滚了下去。
“李兄!”
许仙刚想追下去,大汉一把拉住许仙的肩膀说道:“你小子还算识相,我告诉你,老子姓吴,是杭州府督军衙门的教头,帮我转告那小子,他要是不服,随时来找我!”
说罢,推开许仙,大跨步走下了楼梯。
许仙没敢耽搁,赶紧下楼扶起满头是血,已经濒临昏厥的李有才说道:“李兄你别急,家中有药,我这就扶你回去。”
两个人踉踉跄跄走到酒馆门口,忽然听到店外闷雷滚动,晴空中凌然打了一个戾闪,紧接着闷雷滚动,瓢泼大雨席卷而来。
“这……”
许仙喘了口气,刚想着把李有才放下在店里避避雨,店小二连忙跑来说道:“这位客爷,小店可是不敢留您,那位吴大人我们可惹不起啊……”
“这……”
许仙一咬牙,看了一眼屋外瓢泼的大雨,脱下外衫披在李有才身上,然后背起老李,冒着大雨往出跑。
“李兄,你可千万要顶住……呼……我……我……”
许仙顶着风雨,身上仿佛压着千钧重担,只能一步一步向前挪动,雨水如同钢针一般刺破了许仙的皮肤,扎入骨髓。
暮然间……
头顶的雨水止住了,身旁隐约飘来一股悠悠的清香。
许仙缓缓侧目,身旁站着一位白衣女子,一手撑着一柄油布花伞为他挡住了雨幕。
许仙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脸上的雨水,哑着嗓子说道“姑娘你是……”
女子开口,声语轻灵:“风大雨大,先生不要急着赶路了,我叫了船家就在断桥旁,先去船上避避雨吧。”
许仙扭脸看了看背上奄奄一息的李有才,点头说道:“那就麻烦姑娘了。”
“举手之劳……”
女子说着,手撑油伞在前引路,来到断桥旁的一艘小舟近前,拉开船帘将两人接了进来。
许仙上船,将李有才放进船舱,自己却没有进去,而是倚着船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先生……”
那女子探出头来,轻皱秀眉说道:“外面雨下的这么急,先生怎么不进仓避雨啊。”
许仙摆了摆手说道:“男女有别,我这衣着不整,又饮了酒,与姑娘同处一室实在无礼,我不进去了,在外面缓息一阵就好。”
女子笑了笑说道:“大丈夫何拘小节呢,先生还是进来吧,免得冻坏了身子。”
许仙摆摆手说道:“我许仙就是个走街的大夫,实在称不上是什么大丈夫,姑娘好意帮我,实在不宜再损害姑娘名节。”
“呵呵……你这人真有意思。”
女子笑着,把油布伞递了出来说道:“就算你不进船舱,这伞你总要收着,不能我这里救起来一个,你那边又病倒一个。”
许仙接过雨伞,狼狈的撑开遮在头顶,然后低着头说道:“姑娘也懂得医术么?”
女子摆摆手说道:“小时候跟着母亲学过一些,不过是些皮毛本领。”
“姑娘过谦了,我这朋友受了些外伤,头部可能受创……”
许仙欠了欠身子,接着说道:“需以清水擦拭伤口,若有银针,当击百汇穴引血气归元。”
“好……”
女子点了点头,回到船舱,看着如死狗一般的李有才摇了摇头,自语道:“喝点酒逞一时的意气,若不是为了恩公我才懒得管你这种匹夫!”
说着,伸手去抓李有才的手腕,想探探这个讨人嫌的主是不是还有脉搏。
谁知那女子手指接触李有才的瞬间,李有才身上顿时窜起一股蓝色的火苗,将那女子的左手灼的通红。
女子暗自吃痛,赶紧收回手低头一看,五根手指皆被烧的发黑……
女子一皱眉,心说真是见了鬼了,这大活人身上怎么会有鬼火!
就在此时,许仙挑开船帘探进脑袋小声叫了一句:“姑娘……”
女子吓得一激灵,回头说道:“怎么了?”
“失礼失礼……”
许仙连连点头致歉道:“得此大恩,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转过脸来,沉下一口气,又恢复了刚才柔情似水的表情,轻声说道:“我姓白,白素贞……”
女子一句话刚说完,就在李有才“忽悠”一下坐了起来,喊道:“哪个白素贞?白素贞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