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小云不住的叫骂声中,叶凌秋赶紧捡起竹篙,撑船就要逃出阴洞,谁知刚撑了一下,却听见船后传来“噗通”一声,余光扫去,被咬得满头是血的花小云猛地一下窜出水面,双手一把就揽在了船舷上,但由于平时疏于身手,再加上此时一只尸妖正紧咬他屁股不放,任他怎么折腾,却就是没法爬上船去,急得赶紧朝船上的叶凌秋拼命呼救道:“小叶子,算我求你,快他妈的拉我上去!”
“你就不能光荣牺牲一回?”叶凌秋翻着白眼骂道:“如果我拉你上来,咱俩都会成为傀尸的目标。”
“尼玛,那就一起死!”花小云骂了一句,揽着船舷的双手抱得更紧了,“大家好兄弟,你让我一个人送死?门儿都没有!”
叶凌秋叹了口气,见花小云死不放手,心知甩掉他是铁定没戏了,无奈下只得扬起竹篙捅翻了咬住他屁股的傀尸,一把将他拎到了船上来。哪儿知道,花小云刚到船上还没站稳,扬起拳头就朝叶凌秋脸上砸去,嘴里更不忘恶狠狠骂道:“孙子,该你下去游会儿了!”
哪儿知道叶凌秋早就防着他这一手呢,一见花小云快拳偷袭,叶凌秋二话不说抬脚就踹,“走你”—“啪”,这一脚又准又狠结结实实踹在了花小云的肚子上,丫根本来不及求饶,便又“噗通”一声摔入了水中。
“姓叶的,老子跟你没完!”
“你别怪我,是你要偷袭我的。”叶凌秋嘿嘿一笑,赶紧将船撑向洞口,眼看着多年交情的好兄弟成了傀尸的盘中餐,他非但不管不问,反而又分外轻松地调笑道:“小花儿,你放心吧!你先替我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哪只王八蛋要是敢咬你,回头老子一定帮你咬回来……”
“你大爷啊!叶凌秋……救我……救我……”
花小云的叫骂声越来越弱,待到叶凌秋终于撑船出了阴洞,再回头望时水中已不见花小云的踪影,只剩下从他那件雪白长衫上撕扯下来的一块块碎布,还在水面上漂动着……
好不容易上了岸,叶凌秋直奔灵狐小筑而去。谁知没等迈入楼中,就觉得脖子上一阵微痛袭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住。叶凌秋赶紧伸手去抓,竟攥住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放眼前一看,手里攥着的竟然是一只蝙蝠……
这种地方会有蝙蝠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这只蝙蝠竟开口叫骂了起来:“叶凌秋,你个王八蛋!%&*&*(…&%&*……”
又不是妖,一直普普通通的蝙蝠竟然会说人话,这可真算是千古奇谭了。但叶凌秋并未惊慌,反而一脸坏相的笑道:“小花儿,这么快就来找我报仇了?”
“报你老母!”那蝙蝠叫得更欢了,“那么多尸妖咬我,你知不知道多吓人?今天你吭我三次了,王八蛋没义气。”
“嘿嘿,若是别人我当然不会这样,谁叫你这家伙比较不容易死,不吭你吭谁……”
叶凌秋说着将那蝙蝠揣进了怀中,轻轻拍了拍,又笑道:“总之先办正事要紧,你好好躲着不许闹,十二个时辰内我保证把你的尸体捞上来。”
他这么一说,那蝙蝠果然不吵不闹了,安安静静窝在叶凌秋的怀里,就像只乖巧的宠物。
叶凌秋快步冲进楼中,眼前情景顿时让他为之一振。只见大堂中尸横遍野,原本来此饮酒作乐的妖魔多数已被血尸杀死,只剩下十余只妖魔,大多数也都挂了花,此时狐妖玉藻前正急匆匆为他们敷药包扎。
而大堂最深处一张桌位前,竟悠哉悠哉地坐着一个俏美的女人,女人神情冷漠,面前摆着一碟花生一壶老酒,任大堂内鲜血淋淋、腥臭难闻,她却依然吃得逍遥自在,仿佛完全置身事外看不见闻不着一般。她持一把青剑、着一袭红装,额上那点粉色花钿形如一株娇艳的曼珠沙华,又似一抹舞动的烈焰;而手中的剑绿如初春的嫩芽,翠绿的剑身、剑柄浑然天成,透过剑鞘两面嵌着的气孔,鞘中的刃却粉红鲜艳,似一抹含苞待放的粉色花蕾……
这剑,叶凌秋认得;这人,叶凌秋自然更加认得。她叫花夕妤,提及这个名字世人总爱将“叶凌秋”三个字也加之左右,正如江湖传闻那句“秋叶逐花花不舍,花凋叶落亦双飞”一样,花与叶子生生不离,花夕妤、叶凌秋这一对金牌猎魔人,早已是名满整个猎魔界的江湖情侣……
这次来追查血尸案的原本只有叶凌秋、花小云两人才对,而花夕妤又为何会在这里?
“叶凌秋,我哥哥呢?”见叶凌秋走向自己,花夕妤率先发问道。
“死了。”叶凌秋说着走了下来,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这才又笑道:“刚在船上,他竟然想把我打到水里去。你也知道,就他那身手跟个狗熊似的,能打得过我吗?我条件反射一脚就给丫踹水里喂傀尸去了……”
一听这话,花夕妤这做妹妹的非但不怒,反而“噗嗤”笑出了声来,一直藏在叶凌秋怀里的小蝙蝠再也沉不住气,立时钻出来骂道:“笑!怎么不笑死你?你哥都被这混蛋给害死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花夕妤一见,赶紧又板起脸来,装出一副怒容来抱怨道:“叶凌秋,这事儿怪你!你都欺负我哥二十多年了,就不能偶尔换个目标?”
“嘿嘿,这事儿可不怪我!谁叫他比较不容易死呢!刚若不是他,只怕我们两个就一起喂傀尸了。”叶凌秋又笑了笑,这才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昨夜你不也出城去办案了?”
“没错,但我发现一些问题,所以赶紧来找你们。”花夕妤说话时从腰间掏出一块白色玉牌来,又说道:“这东西叫魂玉,是一种可凭妖气在妖魔间互相传递方位、消息的魔道令牌,是我从抓到的那只妖魔身上发现的,魔道中使用这种令牌的只有湮楼。”
“这么说,将你引出京都的那只妖是湮楼派来的?”
“不只是我,惊风、萧残、洛师兄他们也都在抓到的妖魔身上发现了这种玉牌,我们中计了……”花夕妤的神情再度冷漠了下来,“想必是湮楼故意将我们这些坐镇京都的猎魔高手引出京外,虽不知他们意欲何为,但洛师兄等人已全部赶回京都调查,我则专程来通知你们回去。”
此时正在盘子里啃食花生米的小蝙蝠又说话了,“回去?你看现在这种情况还回得去吗?老子的肉身还在阴洞里泡着呢,都他妈该被嚼碎了……”
“所以我才留下来等你们。”花夕妤答道:“我刚到时正碰见血尸残杀众妖,于是与这些妖魔合力将其击退,谁想血尸逃入仙狐潭内竟以血肉喂食傀尸,想必是要利用魔化的傀尸将我们赶尽杀绝……”
正说着,正门外忽然响起一阵鬼哭狼嚎,声音刚一传入堂中,玉藻前登时变色,赶紧冲上前去闭合楼门,回身朝着叶凌秋惊声呼道:“这下怎么办?那些傀尸上岸了!”
叶凌秋冷哼道:“干嘛问我们?你这千年狐妖不是道行很深吗?只需化为狐火飞出去,只凭傀尸这种小喽啰,还能伤得着你?”
玉藻前一听便知,叶凌秋还在为刚刚她从阴洞内独自逃走的事情生气。她望了望那十多只吓得五官扭曲的妖魔,不由地愁上心头,又说道:“若是我自己,当然可以轻易离开,但这些都是我灵狐小筑的贵客,我岂能不管他们?”
“呵,你这不要脸的臭狐狸还谈起仁义道德来了。”趴在桌上的蝙蝠也跟着抱怨道。
玉藻前顿时怒上心头,冷冷喝道:“人有人情魔有魔道,你们不愿相助我也无话可说。但我灵狐小筑的招牌摆在这里,就不能放着这些客人不管!凭我千年道行,大不了和那些傀尸同归于尽!”
见玉藻前说得坚决,叶凌秋自然也明白,现在可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若现在灵狐小筑内仅剩的这些人不能联手御敌,面对外面上千只发了疯的傀尸,只怕当真是凶多吉少了。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把。”叶凌秋站起身来,朝地下那巨大的铁笼一指,说道:“既然这陷阱通往阴洞,我们不如就从这里逃出去。”
他话一出口,玉藻前立时叹了口气,说道:“行不通,我当初设这陷阱并非害人而为自保,开启陷阱的机关在陷阱下面,刚已经被我拉断了;这铁笼以千年寒铁所铸,能吸收化解妖气,任凭我有千年修为,如今也无力从上面将它破坏掉。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