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盛金气得老脸发红，回身把蹲在一边的吴三力也叫过来，对三个小子说：“以后见着陈武牛客气点。武牛那小子做工的东家，是真正的大户，这小子要是有福气，以后也能发达。”
吴盛金摸摸吴三力的头，又道：“你们兄弟三个今天开始都别乱跑了，在家里好好的学认字。过几天就有镇上的先生来收学生，爷爷已经托了认识先生的熟人，给你们三个都报了名。这可是衙门办的学堂，好好读书，以后做官。”
“我们不爱读书。”吴大壮一梗脖子，撇着嘴走开了。
吴二蛮也要走，被吴家爷爷一把扯住，“大壮十三了，学不学都晚了。今天爷爷可看见了，那丫头一身的狠劲儿，可不是疯了那么简单的。”
说完，吴爷爷吴盛金狠狠的瞪了吴大壮一眼，背起手来进屋去了。
吴家三个小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不平复，想到今后还得天天识字就更憋屈了，恨不得再找哪个打上一架。
柳絮儿低着头回到家里，就闻到一股子香味儿从厨房飘了出来。进去一看，就见柳雅正在面板上擀着山药蛋，而柳树抱着一只大碗，一口口的吃着菜。
“芽儿？你这是……在做饭？”
柳絮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以前的芽儿别说做饭，生米都能抓起一把塞在嘴里嚼。现在看柳雅站在那里擀山药蛋，还真是有模有样。
柳雅看了柳絮儿一眼，其实心里对她又去吴家的事挺不赞成的。但柳雅还是说了一句：“不是说了，以后叫我柳雅嘛。”
“啊？芽……雅儿？”
柳絮儿重复了一句，最后还是生生的把那个“芽”字给改了过来。
听到柳絮儿对自己改了称呼，柳雅点点头，算是满意了。
“没找到杵和臼，就用擀面杖把山药蛋擀了。一会儿做山药糕吃，咱们家没有糖吗？”
“没，没有。”
柳絮儿更惊讶了。她都不知道山药蛋还能做什么山药糕，柳雅又是怎么知道的？
“没有糖，这山药蛋总会有些苦味儿的。”
柳雅又把摊在面板上的山药刮起来，捣一捣，再擀。一抬头，就看到柳絮儿用吃惊的目光看着自己。柳雅不想多解释，索性装狠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会的东西可多着呢。”
“哦，那你做吧。”柳絮儿被柳雅一句冷话说的差点哆嗦。赶紧走到灶台边，借着烧水的功夫，躲开了柳雅的眼神。
柳雅看到柳絮儿那战战兢兢的样子，有些想笑。忍了忍，装作没事的道：“山药蛋是蒸熟了的。去了皮，擀成泥和上白糖再包上豆沙馅就是山药糕了。可惜白糖没有，豆沙馅也别指望了。”
柳絮儿听柳雅说完，手里的水瓢“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柳絮儿是吃惊柳雅哪里听来的这种做法啊。这山药蛋还不都是煮熟了直接剥了皮当粮食吃？
谁家有粮食，都不会吃这带着苦味的山药蛋的。也只有柳家这么穷，连糙米都吃不饱，才会去挖山药蛋来当粮食的。
可要是按照柳雅的这种做法，估计这山药蛋都能当点心吃了。那可是他们柳家连过年都不敢想的吃法啊。
“大姐，你尝尝，这是二姐做的炒野菜。可香呢。”柳树从自己面前的碗里抬起头来，看到柳絮儿吃惊的模样还以为大姐是想吃这么好吃的野菜了，忙着把自己的碗捧了过去。
柳絮儿吸了两口气，就当柳雅还是傻的，也不理会，低头接过柳树手里的筷子，夹了一筷子野菜吃。
一口炒野菜放在嘴里，柳絮儿就感觉这味道真是鲜美。嚼一嚼，脆生生的满口生津。这哪里还是又苦又涩的野菜啊，真的比鲜菜还好吃。
“芽儿……哦，不，雅儿，这炒野菜真是你做的？”柳絮儿一时间惊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要是佐料齐全，还能更好吃。”
柳雅随意的说一句，开始把手里已经完全捣成泥的山药蛋造型。既然没有糖和豆沙馅儿，起码弄得造型好看点，也能增加食欲。
在柳雅的摆弄之下，白白的山药泥就变成了一个小白兔、一只小圆猪和两个小雪人。
“二姐！”
柳树最开心，欢叫一声，小手捏起山药泥做的小白兔叫起来：“二姐手真巧，我有兔子肉吃喽。这个是猪肉，这个是……人肉吗？”
“噗！”
柳雅听着柳树那稚嫩的童音和如此萌萌的答案，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柳絮儿则是还处于震惊之中，简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要变傻了？还是说，自己都快要疯了？
她此时看着柳雅更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吃饭吧。今天的饭就只能这样将就了。”柳雅说着，已经径自坐到了桌边。忙乎了半天，她早就饿了。
柳絮儿微微回神，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两人已经开始吃饭了，赶紧道：“我给爹送饭去。”
说完，赶紧去盛了一碗菜，又去拿了个山药泥的雪人，转身就走。
柳树在身后喊着：“大姐，爹吃过了。二姐让我给爹送过饭了。”
柳絮儿却没有停下，还紧走几步道：“那我去问问爹的饭够不够。你们先吃，别等我。”
柳絮儿端着碗来到了柳达成的屋里，柳达成正在使劲儿的揉着自己的腿。这双腿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肌肉也全部都萎缩了。但是如果不每天揉捏一下，只怕腿就要烂掉了。
柳达成倒是不怕死，可他怕死不了还要花钱治病，那就更拖累三个孩子了。
柳絮儿进门，竟然没有嫌这屋里臭，还反手把门关上了。
“絮儿，怎么了？”
柳达成看着大女儿慌慌张张的样子，连忙问着。
“爹，你有没有发现，雅儿她……不对劲儿？”
柳絮儿压低了声音，还是不敢如以前一样叫“芽儿”了。可是叫一声“雅儿，又觉得不像一家人似的，心里更是别扭。
柳达成听柳絮儿问这个问题，看看桌上吃空的饭碗，对柳絮儿道：“絮儿啊，你是说芽儿不傻了？这不是挺好嘛。以后还能帮你的忙了。”
“不是的。爹，她不让我们叫她芽儿了。她说她叫雅儿，柳雅。”
柳絮儿想起柳雅强调她名字的时候的那股子气势，忍不住又是一个轻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