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正威最后还是同意了沈卿绒的要求。
只是要求还是那句话,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她会医术。
沈卿绒点点头,她比沈正威还要明白这其中的意味,当然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沈正威赶着回京述职,他们便只在村子里停留了一日,第二日一大早,就带着行李出发了。
只是临走前,沈卿绒牵着沈正威的手到了李姑姑的门前。
“姑姑待我的好,绒绒都记得。”沈卿绒颇有些正式的开口,小小的孩童脸上挂着认真,让人觉得好笑又温暖。
“如今爹爹来了,爹爹可以帮绒绒报答姑姑。”
她说完,沈正威就命人取了一袋银子奉上。
李姑姑连忙摆手,“都是邻居,顶多就是多帮衬了一点,都算不上什么的。”
“绒绒都同我说了,她们母女二人在此地生活多有不便,叨扰了各位。”沈正威不爱欠别人人情,尤其这些村民帮助他妻子下葬,更是难以回报的恩情。
随后回京。
一路风尘,行军之人脚程快,沈正威怕沈卿绒受不住这颠簸,便派人慢慢护送她回京,而他自己则是快马加鞭赶赴京城。
“你和陈真一起回来,他们都是我的亲信,一路上可以保护你的。”沈正威和这孩子的感情都还没捂热乎,就要自己一个人先行离去。
若非是赶着回去面见皇帝,他是断然不会这样做的。
沈卿绒体谅他,“爹爹去吧,绒绒会好好跟着陈叔叔的。”
“那就好。”沈正威点点头,又心里酸涩无比,只觉得这孩子无比懂事,一看就是吃过不少的苦头。
只是今后不会了,他定然会好好对这个孩子,把欠她们母女的都补回来。
嘉定十年,沈正威被派兵镇守边疆,四年沙场征战,到如今嘉定十四年,才算是结束了战事,班师回朝。
他回京之后便是直接奔往皇宫,在殿里述职,听了皇帝的褒奖,然后才出了宫。
只是出宫之后也没有回家,只叫人去家里将院子收拾出来,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去接自己还在路上的女儿。
如此来回折腾,约莫过了十余日,一行人才算是刚刚好落定到了京城。
沈卿绒看着眼前的高门大户,上头沈府二字写的恢弘大气,府门旁的两座石狮子也瞧着很是威猛。
但是谁也不知道,这里面藏着一窝坏心思的女人。
“绒绒,这就是咱们的家。”沈正威将她从马车上报下来。
这一路颠簸赶路,本就瘦小的孩童,身上更是半点肉都没有了。
沈卿绒觉得这怀抱硌得慌,但是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力气,只能将就着亲爹的怀抱。
突然,从门里走出来一大伙人。
为首是个老夫人,瞧着温柔慈爱,目光柔柔的望过来,任谁瞧了都会心生好感。
她身侧站着大大小小好些个女人,沈卿绒一眼看过来,发现竟然都是些熟人。
就是这些人,在后宅里给她难堪,给她侮辱,才让她在遇到程宏瞻之后,以为这是可以托付一生的好男人,以为只要快些同他成婚,就能逃离沈家这座无人能活的磨人窟。
“这便是绒绒吗?没想到都长得这么大了。”老夫人走上前来,目光慈爱的看着沈卿绒,老目里含了泪花。
“当日你母亲带着你离开,我派人左右寻找,只是一直都没有消息,我、我还当……再瞧不见你们了……”陈氏垂了眸,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光。
想到沈卿绒已经去了的母亲,又是一阵伤怀。
此情此景,真是闻者落泪。
沈卿绒心底冷笑,知道这个老太太就是惯于伪装,想来她污蔑母亲与人有私情时,怕不是这样的做派。
也是后来她长大了,才在那些蛛丝马迹当中,摸清楚当年的真相。
可是沈家就没有一个信得过的,父亲对这个继母恭敬有礼,剩下两个姊妹……沈卿绒猛地抬头,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却没有看到自己心里想要瞧见的人。
“绒绒这是在找谁?”陈氏瞧着沈卿绒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有些恼火,但是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陈氏的声音提醒了沈卿绒,使得沈卿绒的视线从人群里又落到了陈氏的身上。
女童目光凛冽,小小的孩童,眸光却显得深邃暗沉。
而此时,这双眸子正定定的落在陈氏的脸上,直勾勾的,颇让人有些不敢对视。
沈正威瞧出不对劲来,他微微晃动怀里的小童,“绒绒,这是祖母,快见过祖母。”
沈卿绒不动,只是视线移开,落到旁的地方去了。
“孩子怕生,母亲不要见怪。”沈正威颔首,他们虽非亲生母子,但是二十多年相处融洽,倒也没什么龃龉。
于情面上,比别家继母继子的关系要好的多了。
陈氏摇摇头,“我怎么会怪她,这孩子还小,就吃了这么多苦头,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这番话说的叫人动容,尤其沈正威还对陈氏所说的话深有感触,心里越发坚定要对沈卿绒好一些。
“二哥和母亲还是先进府里吧,总是杵在门口做什么。”出声的是一年轻妇人,声音爽利明朗,打破堂前沉寂,让人回过神来。
沈卿绒闻言看过来,知道是五婶小陈氏,也就是陈氏的侄女。
“老五家的说的对,咱们都先进去,今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说。”陈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又抹了一把,才退开步子让沈正威抱着孩子走进去。
时隔多年,沈卿绒又踏入这座恢弘的宅子,竟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恍如隔世……”沈卿绒轻轻念出声来,旋即又觉得好笑。
可不就是隔世了吗,而今从头来过,这一辈子都是新的人生。
“绒绒,你在说什么?”沈正威垂眸看着怀里的孩子,有些好奇。
沈卿绒摇摇头,刚想解释,视线却被长廊拐角处的两个身影吸引。
那边站着两个孩子,一大一小,牵着手乖巧的立在长廊尽头站着。
大的那个稍瘦弱些,眉眼淡淡,五官精细小巧,瞧着就有些文弱。
小的那个圆润些,也更像是个小团子,五官上看不出什么,但胜在圆润可爱,让人瞧着就心生欢喜。
沈卿绒心里绷着的那一根弦,好像突然就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