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桓一起放灯的时候，听到有几个人在旁边聊天。
「听说了吧，那个什么国，来我朝求亲了。」
「嗨呀，雍国！求娶公主呢！」
「雍国这些年可了不得啊，在边疆打了多少胜仗。」
「是啊，还好咱们有公主，公主和亲了，这日子能太平咯！」
我有些木楞楞的，好像突然间就听不懂话了。
沈桓握住我的手，温热的。
「手别晃，灯放歪了。」
沈桓把我圈在怀里，用他两只手一起握着我的手，把灯放到河上。
可惜我的手一直在抖，一直一直抖。
那灯还是歪了。
放歪了的灯，只漂漂晃晃沿河岸漂了一小段，就在原地打转，然后就要结构松散着沉下去了。
沈桓看我要哭。
「我们再放一个。」
我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往马车跑。
灯可以再放。
我的华昭走了，还能回来吗？
原来是我错了，彻头彻尾地错了。
年节的夜里自然不能入宫。
沈桓扛着我走回了相府。
我抱着沈桓，泪流了一夜。
第二天入宫的时候，我眼睛肿的跟桃儿似的。
华昭见了就笑出声。
笑得泪光泛泛。
「玉容，你果然是真心疼我。」
我不想搭理她，我只能走过去牵她的手，跟很久之前一样。
华昭于是轻轻叹口气。
「那天吓着你了，是不是？」
「我本来没想这样。」
「更不知道原来你在。」
「还胆小成这样。」
「可是玉容，她想我死。」
「她真想我死。」
「我不能死啊，我还要去和亲呢。」
我只会掉眼泪。
我知道我来这一趟是没用了，华昭没有脱身的办法，我也帮不了她。
可是华昭握着我的手，笑得温温软软似三月暖风。
「谢谢你，玉容，你来这公主殿一回，我就高兴一回。」
「我真的很高兴。」
公主出嫁那天，是个好日子，钦天监算了又算的好日子。
我知道她的父皇也舍不得她，那些日子我每次去公主殿，皇上的添礼过两个时辰就要送来一回。
那天之前的夜，我坐在相府的庭院里。
沈桓下了朝就看我坐在那儿，等他处理好政务来我这儿，我还是坐在那儿。
他摸了摸我没挽起来的长发，也没说什么，就陪我坐在台阶上。
夜凉如水。
「真的没有办法么？」
良久，我涩着嗓子问他。
「玉容，强国有强国的运，弱国有弱国的命。」
沈桓只告诉我这一句话。
我泣不成声。
终于哭出来了。
我必须在今晚哭干我所有的泪。
因为明天，我还要欢欢喜喜地送公主出嫁。
「沈桓，她真的很喜欢你。」
「真的。」
「她告诉我，你喜欢诗书，要我学些诗书，你才不会在空闲的时候无趣。我入宫的时候，她一句一句教我诗书。」
「她说你不喜甜不喜辣，所以每次我带回来的糕点都很清淡。」
「可是，你其实不好诗书，更爱舞剑。看诗书是因为没有办法，擅武又多智的丞相太让人忌惮了。」
「你很嗜甜，但是怕别人说你像小孩，不成熟，所以假装口味清淡。」
「可是沈桓，她真的很喜欢你。在她无趣的宫廷岁月里，她因为有一个沈桓才成为眼里有光的秦华昭。」
我哭得抽噎。
沈桓一开始想给我擦眼泪，后来发现越擦越多只能放弃，开始一下一下亲我眉眼。
我哭累了，最后在他怀里睡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