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体内的异形儿失去水银保护,立即腐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
我惊骇之余,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一股力量忽然狠狠推向我。
来不及反应,我的身体向前一倒,脆弱的腹部猛地撞上尖角。
“清薇!清薇你不要吓我啊!”
秦砚将她紧紧拥进怀中,吻过她每一滴泪水,眼里是浓稠得化不开的柔情。
林清薇却委屈极了,嘤嘤的哭。
“呜呜呜,你终于来了,夏溪雪一直在骂我,用那种乡下人的方言,我都听不懂她在骂什么。”
“我跟她解释了好多遍,我只是把你当小叔子而已,我们之间没什么,但是她不听,呜呜呜!”
秦砚一遍遍地哄,她却捂住耳朵,一脸抗拒。
她一遍遍地说,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以免让人误会。
她越是这般,秦砚就越是心疼。
转过头看我,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夏溪雪,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我摔坐在地,手心扎入很多玻璃碎片,鲜血淋漓。
六年前我第一个早产儿,就在我的眼前,彻底腐化。
记忆里那股痛意潮水一样涌来,钻心噬骨,痛的我说不出话来。
我嘴唇嗫嗦着,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秦砚见我呆滞的模样,简直怒意勃发:
“你怎么这样小家子气!我和清薇没什么的,她和大哥那样恩爱,只是拿我当小叔子而已!”
“我知道你嫉妒她嫁给我大哥,可是你跟大哥离婚那么久了,难道还对他余情未了吗!”
察觉到自己阴暗的妒意,秦砚压了压眉头,又转了话锋:
“本来我娶了你,秦家就有太多人对我不满,还有那些流言蜚语……算了,我还是不想再把事情闹大了。”
我只是苦笑。
曾以为缠绵蚀骨的爱,终究如毒药一般,将我的血肉寸寸腐化。
我实在是太累了,不想再内耗下去了。
我看着秦砚盛满愤怒的眼睛,张了张唇,冷静地说:
“我们离婚吧。”
“你说什么?”
秦砚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他来不及分辨,林清薇只是嘤咛一声,他就急不可耐的把她横抱进来,送往医院。
是了,他心尖上的人,从来都只有林清薇。
他不忍心看到她受到丝毫伤害,只要林清薇需要,他就会立马赶到她身边,分秒都等不了!
过去六年,秦砚每一个毫无征兆消失的夜晚,甚至有的时候连续一周不见人影,不都是去陪伴林清薇吗?
什么忙工作、国外有大客户、工作上的急事,只是应付我这个卑微的妻子而已。
我早该什么都明白了,不是吗?
夏溪雪,别再执着下去了,这个狠心的男人,从来都不属于你!
我已经决定好和他离婚,彻底割裂关系,以后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要说唯一有什么不甘,大概就是我那三个孩子。
我那怀胎十月、含辛茹苦生下来,却从未见过的亲生儿子。
那三个儿子都被林清薇送到国外贵族学校,接受精英教育,只会偶尔出现在秦家家宴上。
自己的亲生骨肉就这样拱手让人,我实在是不甘心!
我几乎是逃回家中的。
大概是把林清薇送到医院安顿好后,秦砚给我发了条短信,跟我说晚上回来,让我等他。
事实上,我等他等到凌晨两点。
等来的却是我父亲在医院不治而亡的消息。
医生无不遗憾地说,只要病人及时转入ICU,还可以拖上一些时日,不至于突然离世。
但是,当晚秦砚却把所有的医生都调往林清薇的病房,只给她一个人看伤治疗。
只为了林清薇一点点擦伤,我的父亲因此没了性命。
我甚至没有机会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多么可笑啊,这就是我的好丈夫,父亲眼里的好女婿、好男人!
病理报告上显示,父亲死于细菌感染引发的败血症,母亲也是,多巧啊!
我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那些过往不曾在意的记忆碎片,一点点串联起来。
我在客厅枯坐一晚,直至泪水干涸。
秦砚,你真的,好狠……
天亮后,我勉强撑起麻木的身体,收拾行李。
婚后六年,自以为是的恩爱六年,别墅内到处都有我们爱过的痕迹。
收拾起来实在太费劲,我索性把所有物品都清空,扔进垃圾车。
所有的合照,我亲手一点点烧掉。
当把结婚证扔进火盆的时候,我有一瞬的犹豫。
叮铃一声,手机收到一个视频。
手背不慎被烫出水泡,忍着疼痛打开视频。
视频里,秦砚举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缓缓地靠近林清薇娇嫩的唇瓣,只是在距离几毫米的时候,他又生生止住了。
他猛吸了口气,将林清薇紧紧地箍向怀里,紧绷的神情像是在隐忍什么。
“阿砚,我好怕,真的好怕……”
林清薇忽然在他怀中哭了起来,泪水浸湿衣襟。
秦砚心疼的要命,“你在怕什么?有我在,这世上没有谁可以伤害到你!”
林清薇难过极了,“我后悔了!我后悔嫁给你大哥,我后悔当初放开你的手,我后悔把你推向别的女人!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秦砚眼底是柔情的漩涡。
“别怕,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你身边,即便是——与整个世界为敌!”
我自虐一样重复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手机电量彻底耗尽。
秦砚深情的低喃仍然萦绕耳边。
“溪雪,嫁给我,我会给你幸福,哪怕是——与整个世界为敌!”
我早该明白,在他眼里,我连替身都算不上。
顶多一个不合格的试验品而已。
现在他有了正主,试验品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不知怎的,许是太难过了,心口反而疼痛的没有知觉了。
而我指尖夹着的边角泛黄的结婚照,终于脱力滑落进了火盆。
在噗嗤声中,很快燃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