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十七年前,柳城班家夫人于农历七月十四子时诞下一女,取名琉璃。本是欢天喜地,却在满月后家中频发怪事,要么无故受伤,要么夜半撞鬼,要么噩梦连连。
班先生听从父亲所言请来民间老道,测算之下叹息连连,称琉璃命格奇特,生来不祥,班家容不下,他人受不得,注定一生居无定所,颠沛流离。
班家大惊,本是不信,奈何随着琉璃越长越大,竟是常见琉璃与空气相谈甚欢,还夜夜能在琉璃房间听到莫名歌谣,在琉璃三岁生日时更是磷火漂浮百鬼尽出,全家皆见亡灵,吓得班家老人心脏病发,险些双双归西。
班家再不敢留,次日带上丰厚钱财将琉璃送至老道家中,转头便迅速搬走,竟是不想再认。老道叹息,孤身一人倒是无畏无惧,便尽心抚养琉璃,领着琉璃四处漂泊,让她增长见识,学会自保与救人之法。
琉璃天分极高,所到之处皆留恩德,心中澄明无怨无恨。
可惜好景不长,琉璃十二岁时,老道算出己命不久,便将琉璃身世全盘告知。
琉璃面目平静。
一月后,老道驾鹤归西。
琉璃带着老道骨灰回到柳城,墓前定坐三日三夜哭泣不已,第四日晨曦终站起。
自此,世上再无无忧无虑耀眼琉璃,只有孤苦无依颠沛流离的班流离。
第一章:神秘少女
柳城,农历六月二十五,火车站。
拥挤的出站通道,众人步伐匆匆,电话信息不停,发觉外面下雨,抱怨连连,纷纷从包里取出雨伞。唯独一名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格格不入。
她穿着不符合年纪的黑色及膝旗袍,没有任何花纹,只在盘扣上系着一条长长的红色流苏,凉风吹过,飘舞不停。
她稚嫩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肌肤赛雪,眼睛如稀有黑珍珠又像是装满了漫天星辰,只要看上一眼,无论男女都会莫名陷入,难以自拔。
她无畏外面冰凉入骨的瓢泼大雨,拎着红色圆环手包走入雨中,大雨如同猛兽瞬间将她吞没,众人纷纷惊讶,心中皆是好奇和嘲笑。
一辆黑色保时捷经过火车站,车后座坐着一位面无表情的青年,黑色的西装,挺直的脊梁,清秀而略微苍白的脸,车内有些闷,便抬起修长洁白的手按下一粒黑色按钮,车窗飞快落下,他那冰凉的眼恰好对上了旗袍少女的双眸。
瞬间惊艳。
那双眸太过璀璨了,让内心封闭的他忍不住转动着头追着她的身影。
少女也望着青年,却是皱眉,她发现了不好的东西,眼看着车开过去了,她步伐一动追了上去。
青年惊讶,瞳孔微微放大,正紧盯着这古怪淋雨少女的时候,司机陈伯却突然大吼一声:“别过来!”
紧接着方向盘用力一转,陈伯竟撞向了右边正要开走的公交车。
青年微微歪着头,心中清楚要发生不好的事情了,但面上一动不动,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路人纷纷尖叫避让,交警疯狂吹着警哨往这边赶来,公交车上的人也是吓得面部失色。
这还没完,陈伯双目血红,跟疯了一般后退,随即油门一踩到底直冲前方右边正在施工的建筑工地。
“哔——!”
“滴——”
警哨和喇叭声不断响起,不少人都拿出了手机去拍下这突发状况。
“少爷!少爷小心!你别过来!走开!根本不是我见死不救,根本不是!”陈伯痛苦地抓住了自己的头,一松手就是一大把的头发,可方向盘还在转,死了心的往工地上撞。
“boom!”围场的铁板被撞翻,青年心中起了层层波澜,只紧紧抓住了自己膝盖上的布料,不知所措。
移动板房里面的工人听到声音出来一看,顿时大叫,这车不能再往前开了,前方尽头就是一个巨大的坑,要是撞下去非死即伤啊!
陈伯此时哪里还听得到什么,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全身冷汗惊恐不已,嘴巴都说不出话了,口水顺着嘴角湿了一片衣服。
“快停下!快停下啊!”工人们齐声大叫着,并下楼去不断对车挥手。
青年脸色难看,看着前方的巨坑,眼前的世界慢慢变黑。
“会死的!撞下去会死的!快刹车!”工人们的声音随着冷风不断飘入青年的耳朵里。
青年全身都颤抖了起来,死?!死?!不,他不能死!他不能死啊!
“陈伯——!”他艰难地吼了出来,表达着自己求生的欲望。
陈伯眼泪直流,他知道他知道,可是他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眼看着这辆黑色保时捷就要冲入坑里,工人们都心里叹息着不忍再看,却有一名少女在暴雨中从天而降,“咚!”地一声落在了车前盖。
众人震惊。
陈伯眼中透出希望的光来,直觉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可以救他们!
青年瞳孔快速收缩了一下,愣愣地看着先前那双目璀璨的少女单膝跪在自己的车前,长发和流苏不断滴着水,她对自己灿烂一笑,他看到她高高扬起拳头,“哗啦!”一声,这坚固的车窗竟被她一拳打破,他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动摇了,任凭碎玻璃扑面而来也没有去挡。
少女目光落在了陈伯的身上,漂亮的眼珠子露出危险的光芒,被玻璃划伤的手往陈伯的头部虚空一抓一扯,青年和陈伯都清楚地看到一道黑影从陈伯的身体里抽了出来,随意一捏,黑影尽散。陈伯大大地喘了一口气,马上就发现身体可以控制了,他当即重重踩下刹车!
可是已经是来不及了,车子顿都没有顿一下便冲进了深坑里,下方满是竖着的钢筋!
“少爷是我对不起你啊!”陈伯大哭了起来,头皮发麻。
青年身子向前栽,他绝望地看着下方的钢筋抓着前座椅背,脑子已经一片空白,眼睛也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工人们都冲了过来。
在雨声和混乱的脚步声中,没有人看见那少女怎么跳到了车后面,千钧一发时打破了后车窗一手抓住了青年的后领,在他的身体被钢筋刺穿前提着他高高跳起,稳稳地落在了深坑上方地面上。
工人们惊呆了,说不出话来,这,这看起来纤细且未成年的少女是怎么把一个成年男人救上来的?!
少女对工人们一笑,清澈的双目眨了一下,工人们听到她微笑地说道:“司机没死,你们快救他上来!”
工人们瞬间回神,往深坑那一看,果然听到司机还在惨叫,他们忙转动开,一人打电话叫救护车,一人去开勾车,几人去找吊车上来的工具。
少女趁着众人忙碌,扶着青年站了起来,仔细打量着苍白着脸色的他,眼睛越发黑亮,他竟是一身两魂,且两个魂魄都干净到发光并十分和谐!这是怎么回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呢!真有趣啊。
“快,在这边!”这时工地外跑进来了许多人。
少女目光一闪,松开手笑着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瞳孔转了转,惨白的世界里一点一点地恢复了色彩,黑色的发、亮晶晶的眼、黑色的旗袍、红色的流苏、灿烂无比的笑容......
“喂?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叫什么名字?”少女笑着在他眼前招了招右手。
青年看到这小小的满是鲜血的手,全身一震终于回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腕,艰难无比地说道:“凤、凤明兮!”
少女的眼睛顿时更亮了,这让凤明兮的世界更亮了几分,他也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
“我记住了,再见!”少女说着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不想被更多人看到她,转身飞快离开。反正知道了他的名字,之后再去偷偷观察好了。
凤明兮惊慌失措地往前追了两步,手里空荡荡的仿佛从来没有抓住过她的手,不明白她为什么就走了,她是谁呢?他,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呀!她记住他的名字了吗?她说再见的,还会再遇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