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那天，妈妈问我在发什么疯，是不是要把她逼死才甘心。
妹妹在一旁低声啜泣，扬言要好好教训我一顿才肯原谅我。
我死之后，她们又开始找我，说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我那么懂事，就要接受一切的不公。
第1章 我要死了
第2章 解脱
我想了一夜都没有得到答案，第二天顶着一双熊猫眼去兼职，还找老板预支了两千块钱。
昨晚的事，的确是我言而无信在先，等我兑现了承诺，再让她给我道歉。
到时候，我要让她给我洗一个月的袜子！
回家时，天已经擦黑了。
我推开门，房间黑漆漆的，谁都没有在家。
我轻车熟路的去厨房做饭，蜡烛的光芒徒然升起，印出妈妈笑弯的眼睛。
“暖暖，生日快乐。”
我愣在原地，忽而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便出来了。
这是她第二次为我过生日。
第一次是七岁那年，她给我买了一个小蛋糕，信誓旦旦的说：“别人有的，我家暖暖也要有！”
八岁的时候，我早早的就等着她回来为我过生日，但那天她加班到很晚，我等到睡着了她还没回来。
她好像也忘记了我的生日，过了好多天才提起。
“暖暖，你生日是不是过了？”
我没有做声。
她叹了口气，“我说这几天怎么一直不理我，原来在埋怨我没有给你过生日，我一天到晚累死累活供你读书，你不体谅我就算了，还跟我发脾气，怎么这么不懂事？”
“看看隔壁家的孩子，早早就赚钱补贴家用了，昨天刚给她妈买了台电视，再看看你，现在就跟我斤斤计较，将来还得了？”
喋喋不休的指责让我头都抬不起来，近乎嗫嚅的解释，“我没有怪你，我也不喜欢过生日，只是这段时间学习压力太大了。”
“你压力大？识几个字有什么压力？我一天上十二个小时的班，我说什么了？要不是为了你，我至于那么辛苦吗？”
我手在发抖，只能不停的认错。
“行了，快去看书，不给我考个第一回来，你怎么对得起我？”
往事还历历在目，看着面前的蛋糕，我几乎是茫然的。
“怎么哭了？”她眼里也有泪花在闪烁，“过了今天你就满十八了，就是大人了，可别再这么小家子气了。”
我连忙擦干净眼泪，“谢谢妈。”
她笑眯眯的递过来一个盒子，“你那手机用了快五年了，屏幕碎成什么样了都舍不得换，还得我买来给你，怎么小气成这样啊？”
我噗嗤一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收好啊，别给你妹妹看见，不然，她又要说我偏心了。”
我连连点头，正要说话，门从外面推开了。
苏欢颜一进门就看着我的新手机，眼里凝聚了一簇怒火。
“好啊，我想跟朋友去逛个街你都不让，给她买东西倒是那么大方！”
“为什么？我不是你女儿吗？”
她近乎失控的质问妈妈。
我妈一脸愁容，“今天是你姐的生日，她好久都没收到礼物了，我送她一个手机怎么了？”
“怎么了？”苏欢颜怪声怪气的重复。
“你有给我买过什么吗？我每次过生日你都只给我买一个劣质的蛋糕，从小到大，我穿的用的都是她剩下的，我就不配用新的东西吗？你要是这么不喜欢我，还生我做什么？”
“你根本不配做我妈！”苏欢颜几乎是喊出来这句话。
我妈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身体摇摇欲坠，显然被气得不轻。
“别做出这幅样子来，我嫌恶心！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你有把我当女儿吗？你总是说姐姐有多懂事、有多勤奋、学习有多好，非要我跟她多学学，凭什么？我不是人啊？我就那么入不了你的眼？”
我妈有些呼吸不上来，指着她的手都在发抖，“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我还肯叫你一声妈就已经够仁慈了！”
“好！好！”
我妈眼泪流了满脸，抄起扫帚就要往她身上抽。
“那我今天就打死你，免得你以后走错了路说我不教育你！”
“来啊！你以为我会怕你吗？不打死我你就不算个人！”
我妈气得浑身发抖，哭着就要把扫帚打在她身上。
我连忙拦住她。
“放开！”我妈大喊。
我转头对苏欢颜道：“你回房间去，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你又来装什么好人？要不是因为你，事情会变成这样吗？”苏欢颜又把矛头对准了我。
“闭嘴！等你冷静了再来跟我说话！”
似乎是两双带着怒火的眸子吓到了她，苏欢颜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咬着牙一把掀翻我的蛋糕，哭着跑回了房间。
妈妈瘫坐在地，哭得难以自抑，“天啊，我每天都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居然供出一条白眼狼来！”
“我供她吃，供她住，到最后我还是个罪人了！”
她看起来太伤心了，好几次差点呼吸不过来。
我上前想要扶起她，她直接把扫帚砸在了我身上。
“别过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像是被钉在原地，指尖都在发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看我这样，你很得意是不是？要不是你故意教唆，她怎么会这么对我？”
“我就该听她们的话，把你打掉，毕竟，你爹就是个强奸犯，你生下来就肮脏得让人想吐！”
尖利的话一字一句往我耳朵里钻，我有些耳鸣，空空如也的胃里泛着酸水，我几欲作呕。
头又在痛了，眼前大片漆黑，像是有狰狞的怪物藏在里面，随时都会把我生吞活剥。
太可怕了！
我踉跄着往门边走，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盛夏的天气又闷又热，我却觉得遍体发凉。
我早就知道了，我是妈妈被人玷污之后生下来的孩子。
所有人看着我的目光都那么憎恶、那么戏谑。
有时候，她们甚至会充满恶意的问我，“你爸呢？”
我摇了摇头。
她们就说，“你爸是个强奸犯，早就去坐牢了，恐怕已经死在了监牢里，也就是你妈傻，非要把你生下来，这下好了，还没结婚带个娃，到哪里都让人戳脊梁骨。”
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害怕妈妈会扔了我，甚至，晚上睡觉都睡在她房门口，以便她一有动静我就能听到。
我还去河边捡瓶子废纸板卖，把攥得皱巴巴的钱递给妈妈，怯生生的说，“妈，我能赚钱，你别不要我。”
我妈这才知道这段时间为什么我会这么反常，拉着我去找那几个嚼舌根的人，指着她们的鼻子骂。
她对我说，“苏暖，你比任何人都懂事，我从来没有后悔生下过你，要不是你，我也活不下来！”
我相信了。
我真的相信了。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她也是厌弃我的。
难怪我会生病，因为错误需要板正。
此时的我，无比庆幸，还好没有把癌症的事情告诉她们。
她们会拍手叫好吧？
会让我早点去死吧？
头痛愈演愈烈，我蹲在街边干呕，手心鲜红一片。
快了，很快就能解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