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夏医生还有病人,您稍等一下。”小护士沫沫给李梅倒了杯水,示意她在大厅的沙发上稍坐片刻。
来这家心理诊所接受治疗已经有半年多了,效果并不显著,李梅从不信任什么心理治疗,如果说几句话就可以治病,那她也不会痛苦这么多年。
只是这位夏医生是自己多年老同事的儿子,国外学成归来做事业,老同事担心儿子诊所刚开,门厅罗雀伤了自尊,便偷偷塞钱给李梅,求她装病去“捧场”。
“不打针,不吃药,就说说话,每周两次,一次两个小时,就当聊天解闷了。”老同事爱子心切,李梅实在不好意思推脱。
一来二去,李梅成了夏医生的“老主顾”,诊所上下都认识她。
“您进去吧。”沫沫把李梅从沙发上搀起来,沫沫长了一张娃娃脸,走路一蹦一跳的,笑起来像个孩子一样烂漫。
如果自己的女儿还在身边,会不会也像沫沫这样开朗,可爱。李梅这半年多在诊所,和夏医生聊得最多的就是自己三十年前,走失的女儿。
“悠悠走丢的那天,是她四岁的生日,她爸爸出门去买生日蛋糕,悠悠坐在院子里的小桌前吃面,‘面冷了。’悠悠看着我说,我让悠悠自己在院子里玩,拿着那碗面去厨房加热,没想到几分钟的时间,悠悠就不见了,我和她爸爸找遍了大街小巷,我把嗓子都喊哑了,悠悠就是没应我……”李梅每次来,都会讲起这段回忆。
“这不是你的错。”夏医生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未婚、单身,他怎么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李梅每每听到夏医生的安慰,都心生嘲讽。
“怎么了?”沫沫伸手在发呆的李梅眼前晃晃,“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李梅轻轻拍拍沫沫的手,走进夏医生的办公室。
夏医生站在办公桌上抻懒腰,看得出来忙了大半天,眼角带着疲倦。
“不好意思,上一个病人耽误了点时间,我们可以开始了。”夏医生将沙漏放倒,“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心情如何?”
“老样子。”李梅局促地坐下。
夏医生笑了笑,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盒点心,“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要不要尝尝?口感很不错的。”
“不,不用了。”李梅摆摆手。
“怎么,不爱吃甜的?”
“年轻时候喜欢,现在牙不行了,谢谢啊。”李梅双手不安地攥在一起,她的手触到包里的诊断报告。
“今天有心事?”夏医生看出了端倪。
李梅低声道:“夏医生,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你这里,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因为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了。”
夏医生看到李梅从包里掏出一份病例递给自己。
“沫沫,帮我把后面的两个预约取消掉。”夏医生的指令让沫沫摸不着头脑,她看了看办公室紧闭的门,虽然心里好奇,但并没多想。
那个下午,李梅待了很久才离开诊所。
次日清晨,沫沫帮夏医生打扫办公室时,看到了李梅遗落在桌上的病例,原来她得了阿尔兹海默症,难怪昨天的情绪会有些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