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他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砸门的声音,我急忙跑去看猫眼,是徐杨!
他手上提着一把大锤,正用力锤着我家的门。
门锁的位置从里面看已经变形了,恐怕不能撑太久,我急忙掏出手机报警。
大姨的声音听上去很累:
“不要让他进来,我跳大神不能被打断!”
我立刻去搬客厅的茶几,想把门堵住,小桂见状也上来帮忙。
过了几分钟,锁被徐杨砸坏了,他想推门进来,但我和小桂已经搬来了茶几和书柜死死抵住了大门。
徐杨见门打不开,叫道:
“快开门,嫂子,你现在看到的都是幻觉,不要把自己关在家里!”
我根本不回答他的话,只是用力地抵门。
过了一会儿,他又叫道:
“你怎么不相信我,你看小桂身上,是不是有尸斑?小桂,小桂,意思就是小鬼啊!”
我低头看去,小桂脖子上的青紫块儿显得格外刺眼。
我抵门的力气小了几分,门开了一条缝,徐杨得以将半边脸凑过来:
“嫂子,你看看我,是不是正常人?”
他的眼睛确实是正常的,也没有阴森恐怖的表情,只有满脸的焦急:
“嫂子,你想想,大姨和小桂为什么都穿着寿衣?我去名轻老家查过了,他们一年前就已经上吊自杀了啊!”
我转头看向正在跳着大神的大姨,脑海中却想到了她吐出舌头的吊死鬼模样。
“别相信他,不要让他进来。”
大姨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我愣在原地,手上的力气全松了下来。
徐杨见状,一脚把大门踢开了一个更大的缝隙,从外面钻了进来。
一进门,他就凶神恶煞地朝着正在跳大神的大姨扑去。
眼看手中的锤子就要挥舞到大姨身上,小桂却突然抱住了了他,
两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大姨见小桂冲了上去,满脸焦急:
“还剩最后几个动作了,坚持住!”
小桂毕竟是个小孩子,徐杨爬起来,一脚就把他踹开了好远。
我心中腾起一股勇气,拦在了徐杨身前:
“别碰大姨!”
徐杨露出无奈的表情:
“嫂子,让开,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我坚持了自己的想法,决定相信大姨:
“不行,你别过去。”
徐杨的表情突然狰狞起来:
“好,好!那你可别怪我。”
他一拳打在了我的肚子上,接着一脚踢向我的膝盖。
好痛!
钻心的疼痛让我倒在地上,但我的双手却死死抱住了他的腿。
徐杨对我又踢又打,可我强撑着一口气,就是不撒手。
我看见自己的两腿之间,流出了鲜血。
伴随着张名轻痛苦的尖啸,大姨也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一剑将空气刺出了血……
11
我醒了。
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我的鼻腔,我手上扎着输液针。
护士见我醒来,按了床边的呼叫铃:
“44号病床的病人醒了!”
我撑起身体,张嘴发出虚弱的声音:
“我……怎么了?”
她连忙过来扶着我:
“别动,你流产了,现在需要静养。”
流产了?
我摸了摸肚子,小腹的隆起消失了。
病房的门打开,是大姨。
“你醒了?”
看见大姨关怀的目光,我的泪水忍不住从眼角流出:
“成功了吗?”
她微笑着点点头,小桂从大姨身后探出小脑袋。
大姨到我的身边坐下,握住了我另一只手。
感受到她温暖粗糙的手,我的心终于不再恐惧。
她缓缓开口,向我讲述了事情的真相。
我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我是他们下手的第三个目标。
徐杨是心理专业的高材生,而张名轻,是鬼。
张名轻在大学时确诊胰腺癌,他辗转各家医院,得到的结果都是,他的病已经无可救药了。
半年后,满心不甘的张名轻还是死了。
但他不愿意就此消散,活下去的执念让他化作了厉鬼,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借命。
他想要在阳间化作有身形的“人”,就要找别人借命,而被借命的那个人,必须要是自愿去死才行。
一个人的命,可续他三年人形。
张名轻找到了徐杨,和他做了一笔交易。
张名轻需要别人的命,而徐杨则想要一大笔钱。
他们分工明确,找到合适的女孩之后,先是骗取信任,然后再通过药物来对她进行洗脑,篡改她的记忆。
这也是为什么,我以为我和张名轻在一起已经五年有余,但实际上,我才认识他不到一年半。
等女孩完全陷入他们布置好的场景后,张名轻就会操纵灵异现象来使她们无比恐惧,徐杨再借机用药物和心理暗示来控制她们的精神。
在亦真亦幻的恐怖场景中,她们很快就崩溃了,然后就像我一样,在恐惧和绝望中,自己走上了马路,或是从楼顶跳下。
害死的女生被张名轻借了命,维持了他在阳间的身体。
女生死后得到的大笔保险赔偿金,则进了徐杨的口袋。
小金和小银体内,禁锢着前两位受害者的灵魂。
她们死后,残存的灵魂被张名轻禁锢在了乌龟的身体里,用来改造风水,方便他招鬼。
大姨宰杀掉两只乌龟后,超度了她们的灵魂,帮助她们去了往生之地。
警方根据徐杨诊所里的违禁药物,还有几年前两个女生自杀案的卷宗,以徐杨私自开处违禁药品,控制病人思想,使其做出极端行为的恶劣犯罪事实将其逮捕。
最终,法院判处了他故意杀人罪。
而张名轻,他在大姨高超的法术下,被打得魂飞魄散,飞灰湮灭,落得了一个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
至于我在小桂身上看到的的“尸斑”,其实是一种比较罕见的脂溢性皮炎。
大姨说,在小桂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死在车祸后,他才开始吃生肉,医生诊断这是心理创伤性的异食癖。
在医院静养了半个月,我出院了。
出院那天,我一手牵着大姨,一手拉着活蹦乱跳的小桂。
小桂吵着要去吃他从来没吃过的“啃得鸡”。
大姨的表情很慈祥,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我心中突然涌出莫名的感动,一把抱住了她,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大姨厚重的手掌轻轻摩挲着我的头:
“不哭了,都过去了。”
我吸吸鼻涕,趴在她的肩膀上点了点头。
和煦的阳光洒在我们身上,
春风拂面,鸟语花香。
原来,寒冬已然逝去。
我这才发觉,
整个身体都是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