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十八岁成人礼上,妈妈冲进学校礼堂,凄厉地尖叫后,撕破了我身上的旗袍。
“宋晚春!你穿成这样是要勾引男人吗?!”
当所有家长都在记录孩子的成长时刻,赞叹她们的美丽时,
我妈扯碎了我的自尊,毁掉了我的一切。
用最不堪的方式,让我成为了全校的名人……
我们家不富裕,记忆中屋子里永远是昏暗逼仄的。
我的妈妈,和所有刻板印象的中年妇女一样,苍老,刻薄,脏话不离口。
她尤其厌恶年轻鲜亮的灵魂,恨到路上遇见穿着短裙的陌生女孩会嘀咕她们“出来卖”的,拉着我躲苍蝇一样躲开,背后诅咒她们早死。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她的丈夫,我的爸爸,出轨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我记得她哭过闹过,也记得她在骑着车突然崩溃当众撒泼,拧着电动车的把手冲向车流,要带我一起去死。
我也记得,她在一年最冷的时候带我去抓小三。
零下的温度,我裹着一件棉袄瑟瑟发抖,她穿着黑色像垃圾袋一样的羽绒服,头发梳得光亮,眼也不眨得顶着楼道口。
我们在他们小区门口站了好几个小时,我的手脚都快冻僵了,鼻涕流了下来又干巴在脸上,绷得发疼。
我不敢吱声,我妈眼睛里病态的灼热让我害怕。
他们终于出来了,穿着大红色呢子大衣女人亲呢地挽着男人的手。
两人相依相偎,说说笑笑。看起来般配又幸福。
我妈被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喊着“贱人”尖叫着冲了上去,要扯她的头发扒她的衣服。
我爸立刻把女人护到身后,狠狠甩了她一耳光,把她推到地上。
“你又发什么疯?”
这个打小三时战力超群,所向披靡的女人,面对始作俑者时,却唯唯诺诺,只会被动挨打。
她害怕他真的不要她,连还手都不舍得。
她做的所有的这一切,豁出脸面与自尊,都是为了让他回家。
真可笑,她还爱他。
我早就被冻呆了,也被我爸暴揍我妈的一幕吓懵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动,也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笑着冲我摆摆手,我也傻兮兮地跟着笑。
她的衣服真好看呀,我妈穿这样鲜亮的颜色一定也很好看吧。
然后,就被仓皇捡起自尊的她一巴掌打到地上。
“你冲她笑!谁准你冲她笑的?!她这个婊子,毁了我们一家,你还冲她笑?!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没良心的小贱人!我弄死你!!”
因为我对她笑了,所以她认定我和她是一伙儿的。
因为我是渣男的种,所以我也是个贱人。
缺了一角的戒指划伤了我的脸,我不知所措,放声大哭。
原本还在叫好甚至帮忙的路人惊恐地喊着“疯子”四散而逃。
她已经疯了。
那个男人不是个好老公,但出乎意料还有点父爱。
当她发现我受伤可以让他待在家里时,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各种各样的伤口出现在了我的身上,屡试不爽。
过年的时候,我从楼梯上摔下来,断了腿,这次他老实了一整个冬天。
客厅里的电视机放着春晚的采访,我爸在帮我组装拐杖,她在厨房炖骨头汤。
在水汽蒸腾中,我们倒像温馨的一家人了。
可惜,建立在伤口上的温情,注定不会长久。
那个男人还是不要她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扯着我去追,只尝到满嘴的车尾气。
这次哪怕她割破我的手掌,血流如柱,他也没回头看她一眼。
出来看热闹的邻居吓坏了,骑着三轮车把我送到了医院。
我一睁眼,就看见了蓬头垢面坐在旁边一夜没合眼的她。
她又哭又笑,哭得肝肠寸断,哭着扑过来抱住我的脑袋,说她只有我了。
下一秒,她掐着我的脖子问我是不是和我爸一伙的,被吓坏了的护士连忙拉开。
我整个人晕晕乎乎,想在做一场荒诞的梦。
医生以病人需要帮助为由态度强硬地把她“请”了出去,摸着我的头告诉我别怕,又问我需不需要帮助。
我回忆着出门时瑟瑟发抖的她,最终只说是自己不小心。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我是自愿留下的。
我没有不要她,我爸要带我一起走,是我舍不得看她孤单一个人过,自愿留下陪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