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亲戚们来拜年。
我出去买水果,再回来的功夫,我妈又换上了那套几十年前的破花棉袄,被一堆亲戚簇拥着,坐在客厅掉泪。
“桃桃买菜回来了,放厨房吧,我马上去做。”她站起来,笑得万分慈爱。
这样的表情,自打她住进来,我就看过无数遍。
哦,不对,是从我发达后,她才开始这样的。
我拎着菜放进厨房,笑着拿了些水果摆上桌子,挨个喊人。
到了大姑这,她冷哼着将我妈扯着坐下,掰了个香蕉,就开始给我摆脸色。
“嫂子啊,自打我哥走了,你这日子是越来越难了,住自己亲闺女家,还要给她做饭?她养你不是应该的吗!”
我妈立马摇摇头,苦笑着让她别再说了。
一堆亲戚附和大姑,我则是坐在沙发一角嗑起了瓜子。
“我去做饭,大过年的,就别再说了。”看我拉下了脸,我妈推脱着站起来,执意要往厨房走。
我终于没忍住,将手上瓜子尽数拍在茶几上,深深叹了口气。
紧接着,一滴泪从我眼眶滑落。
“妈,昨天才说好带您和姑姑婶婶下馆子,您今天非要在家自己做饭吗?”
说着,我站起来从冰箱掏出她前天做的黑暗料理,送到了他们面前。
糊味熏得她们全都捏紧鼻子,一个个面色难看。
我妈则是红着眼眶说。
“是桃桃有孝心,我就做坏了这么一次,她却非要说是妈妈做的,要吃完才行。”
我无语。
根本搞不懂她为什么总爱演戏,给自己立人设。
一旁的大姑摸着后背安慰她,可手上美甲钻一划,生生给我妈那个花棉袄划破了,涌出了一大堆糟棉絮。
“嫂子,你这都多少年的破衣裳了,大过年的还穿着!”
说着她跑过来拉住了我的手,非要从我手上将金镯子掳走,给我妈带。
“陈桃你倒是穿金戴银的,可你看看你妈,你也好意思!”
我费力挣脱了她,然后立马跌跌撞撞跑进了我妈屋里。
将一堆带着吊牌的衣服抱了出来,挨个给她们分发,最后把最贵的貂放在大姑上时,我笑着开口。
“大姑,你看这些衣服是我历年给我妈买的,她不穿就给你们穿了。”
“买了也穿不上,放一年又旧了,就分个姑姑婶子们了,别嫌弃就行!”
一群人笑得合不拢嘴,全都转了口风开始夸我孝顺。
可再看我妈的脸,此刻比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妈这次真是气得不轻,往常就我俩在一块他也要演上三分,今天直接跑到了自己屋里,说要绝食。
绝食是假的,找外援是真的。
下午两点,我哥来了。
刚进门他就一顿劈头盖脸骂我没良心,胳膊肘往外拐。
我也不慌,毕竟不只是我妈会演戏。
我早就画了个红肿眼,让他把妈接走。
我这么一说,在屋里装死人的妈,立马出来往自己大儿子身上扑。
“儿啊,带我走吧,妈在这都没件像样的衣服穿了啊!”
可他却犯了难。
也是,他三十才结婚,婚后嫂子受够了我妈,跑回了娘家。
人家就放下了一句话,妈跟媳妇要哪个?
我哥果断选择了后者,连夜就把我妈送到了我家。
大雨天,冻得她发烧。
当天来就住进了医院,我端屎端尿的伺候。
“桃桃啊,还是你好,你哥就是个畜生!”
当时她是这么说的。
但我知道她的为人,即便嘴上骂我哥骂的再凶,也是她自己最疼的人。
我就当多了张嘴,只要她不闹出幺蛾子,我万事都顺着她。
可她在这住惯了,倒真是把这当她家了。
又开始拿出那套作为,在外人面前装委屈。
“妈在我这委屈她了,你快接走吧。”我窜进她的屋里,火速打包好行李丢在了我哥手上。
我哥没了辙,只能说先带她回去住一段时间。
可年过初九,他就给我来了电话。
“你嫂子跟咱妈打起来了!你快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