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眸中有淡淡的惊恐:“我----我没去哪呀。”
祁修远的眸光暗沉沉地盯着她,似是要在她身上烧一个窟窿出来。
夏末努力控制着自己面上的表情,不让自己露出任何破绽。
忽而,他轻哼:“身上都是土,让别人看了去还以为祁家亏待了你。”
夏末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裤子上残存着些许泥渍。她刚刚从阿来的房间中跳出来,因为时间匆忙,只大略拍了拍,没有留心身上还有残余。
她紧忙伸手去抚,一边慌乱的解释着,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般。
祁修远起身:“在祁家住久了,见惯了生死,慢慢就会习惯。回房歇着吧,家里乱,切莫再惹事了。”
夏末松了口气,他以为自己被阿来的死吓到了。也对,正常的姑娘家就应该如此。
她再次要上楼,祁修远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王婆子那边最近没去吧?”
没。
夏末摇头。
她去了特高课,每日不累,可时间就没那么自由了。
又是片刻的死寂,他不再说话,夏末快步上了楼。房门锁好,才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小本子。
她大略看了一遍。
是个密码本,这东西,若是落在有用的人手中,千金不换;可若是落在无用人的手里,如同废纸一般。
夏末从梳妆台里拿了个小本子,将这密码本逐页抄了一遍。
若阿来真是君/统的人,那沈曼会不会也是?
若是沈曼也是,上面让除掉沈曼就是一个错误的命令。
她不能枉杀一个无辜的人。
所以,她需要时间来确定沈曼的身份,而不是贸然执行上面的任务。
想到这,夏末将她抄写的内容藏好,带上这个本子,拿了两件衣服裹好,匆匆出了门。
祁家的后街一条暗巷里,有一家裁缝铺。
因为地势很偏,鲜有外人知道,一般来此处缝补衣服的,都是附近的居民。
夏末叩门进去,将衣服放在了桌上:“这衣服样子老了,您看看能不能改改款?”
老板娘将手中的活计放下,起身,随手拿了一件出来,笑道:“姑娘,这都是最新的款,您这儿活我接不了。”
夏末眼中含笑,指着袖口的地方道:“就这吧,绣上一圈花边便行了,您的手艺好,我也慕名来的。”
话音落,老板娘已然知道了夏末的身份,四下无人,便将夏末请到了内屋。
夏末将笔记本放在桌上:“是军统的密码本,我留了一份,这一份劳您交给上面。我这边一切都好,请上面放心。”
天气又凉了几分。
办公室里更冷。
夏末拎着热水送到了温言的办公室里,他不在,桌上零零散散堆着一些文件。
只扫了一眼,夏末就退了出来,将热水壶放在了门口。
转身,便瞧见温言从隔壁走出来,见夏末站门口,问:“怎么不进去?”
夏末摇头:“您不在,我不方便进去。”
温言了然,开了门,夏末才又跟进去。
给温言倒着热水,瞧见他桌上放着阿来的调查报告,她抬眸,直截了当:“这个阿来真是君/统的人?”
温言摇头:“不是。”
不是?
他在祁家信誓旦旦地说是,怎么又不是了呢?
夏末手一晃,热水便洒了出来。
温言撇了夏末一眼,她正低头用布擦去桌上的水渍,水渍浸入了旁边的文档中,她手忙脚乱,无意中又碰倒了桌上的杯子。
温言正要帮忙,桌上的电话铃便响了。
他挂断电话,瞅着已经有两份文件被水泡了,皱眉道:“你收拾一下,我还有事,先出去一趟。”
夏末有些为难的开口:“这些----”
温言嫌弃道:“没什么重要的文件,不过湿了的记得要补上,做事毛手毛脚的。”
他出了房间,夏末一个人将桌上的文件收拾了一遍。
阿来确实不是君统的人,这点温言没有骗她。
笔记本是如何来的,文件上没有记载,之所以特高课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通过哈市的地下黑市买卖这份密码本。
特高课的人得到了消息时,阿来已经被杀,密码本也没了踪迹。
温言的结案报告上将阿来的死定性为他杀,杀死他的人同时拿走了密码本。
夏末继续从中翻着,阿来成年后的信息记录的十分清楚,只是一点,他的往来名单中没有沈曼的名字。
这一点不可能是他们忽略了,只能有一种可能,沈曼与阿来的往来都是私底下进行的,无人知晓。
笔记本的来历确定不了,沈曼的身份依旧无法确定。
因为有很大的可能性,笔记本是阿来从沈曼手中得来的。
毕竟,两个人的关系斐然。
眼下时间紧,上面的任务迫在眉睫,她只能拖得这一时。
只要证明沈曼的身份没有疑问,她就得立即执行上面的任务。
沈曼与王局有勾连,长期混荡在风月场里,又与祁修远有了关系。
王局这个人夏末并没有来往。眼下,最方便最好下手的地方,就是祁修远。
抬眸看了一眼时间,再有几分钟便能下班了,夏末收拾好东西,温言便推开了门:“下班有事吗?”
夏末摇头。
温言道:“井上课长的酒会,你陪我一起去吧。”
夏末眨了眨眼睛,她?
温言解释道:“我需要一个会跳舞的舞伴。”
悠扬的音乐声里,夏末有些紧张,因为距离近了,温言的每一个呼吸她都能听的清楚。
大概是环境的关系,他眉目间的戾气少了几分:“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吃不了你。”
夏末笑笑,努力让自己放松一些。
井上课长的酒会上出入的人大多是R本人,也有哈市的名流们,比如祁修远和沈曼也受邀而来。
论起交际,沈曼长袖善舞,陪在祁修远的身边可谓与之平分秋色。
她瞧见夏末也在,挑了挑眉,轻声在祁修远耳边道:“怎么你家的小朋友也来了?”
祁修远眸中波澜不惊:“温言带来的。”
沈曼的表情,夏末自然也看在了眼里。她也大概猜出了沈曼与祁修远说了什么。
一曲终了,温言道:“我出去下,你别乱跑。”
夏末乖巧地点头。
温言离开后,夏末便寻了个清净些的角落坐下,酒会上的人她大多不熟,也不便于过分热络。
她刚坐下,警察厅的白厅长便到了,他的职位要高于席间不少人,于是,众人都围了过去打着招呼。
夏末只瞅了这边一眼,回眸就瞧见沈曼一人往大厅之后去了。
因为众人的焦点都在刚到的白厅长身上,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沈曼的离开。
大厅后面,是井上课长的居所,她去哪里做什么?
夏末意识到这一点,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井上课长的妻子在日本,偌大的庭院中,除了一些下人以外再无别人。而今日的酒会,这些下人们异常忙碌,无暇顾及后院中的事情。
后院里一片漆黑,早已经没了沈曼的踪影。
夏末皱眉,偌大的院落中失去了沈曼的踪影再去找,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