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这年我被大货车撞死了。
我奶奶怂恿我爸签下谅解书，她扬着眉笑眯眯的说：“晓晓一个女娃娃，死了就死了，签了谅解书还能拿个五十万，五十万在村里什么女人找不到，到时候把春梅离了，这不正好和你的意吗？”
我的灵魂正飘在上空看着他们母子二人打着如意算盘时，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电流声，灵魂渐渐消散。
再次睁眼，我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一
我身上还穿着出车祸那天的衣服，上面的血已经发黑了。
我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时候，只有一个疯婆子注意到了我，她指着我支支吾吾的很激动，但是说不出来话。
我凑近了一看，才发现这个疯婆子是我妈。
可明明我出车祸前我妈还是好好的，现在怎么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妈看着我想伸手过来摸我，她一抬手我才发现她的手脚都被人用铁链子拴住了，特别是脚上的铁链子，比我妈的胳膊还粗。
铁链子随着我妈的动作发出窸窣的杂音，很快就惊动了我奶奶。
“死婆娘！吵什么吵！舌头都给你剪了还吵...”我奶奶摇着蒲叶扇从厨房过来，我妈一听见她的声音就缩在门后面蜷缩起来，身子都在发抖。
“啊！”
我奶奶冲过来目光刚好对上站在门口的我。
她瞬间脸色煞白，双腿发软坐在地上指着我妈吼道：“你个死婆娘！肯定是你把这个丧门星召回来的，死了还装神弄鬼的，快叫她滚啊！”
我妈缩在角落张了张嘴，但发不出声。
我朝我奶奶走进一步，她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边跑边说诈尸了，要去找道士来把我收走。
等我奶奶跑远了，妈妈才慢慢朝我靠近，望着我的时候眼里湿润润的。
她对着我啊了半天，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肯定是我爸和我奶奶为了不让妈妈把他们收了货车司机五十万的事情说出去，然后割了我妈的舌头。
二
我妈是村里最有文化的女人，原本是要出去打工的，去火车站的路上被我爸拦住了，我爸强行在一个乱糟糟的稻草堆里和我妈发生了关系。
事后，我奶奶带着一群人去现场当了“证人”。
我爸咬定是我妈勾引的他，我妈百口莫辩。
那时候女子的贞洁比命都重要，姥姥的心里很清楚妈妈不是那样的人，但为了名声他们还是把我妈嫁给了我爸。
我看见我妈在地上写下快跑。
然后她就用力的把我往外推，一边哭一边推。
她推我的力气很大，我看见她的手腕和脚腕都被铁链子勒出了血痕。
我刚被我妈推出门槛，就撞见我奶奶带着一群手里拿着铁锹的人冲了进来。
大伙嘴上说着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要是有鬼，来一个灭一个。
但看见我的时候他们却不敢上前，连连后退，我奶奶推搡着其中一个壮汉吼道：“怂蛋！去啊！把她给我弄走！”
众人不敢动。
突然一个眼尖的人看见我身后的影子，指着我的影子惊呼道：“她不是鬼，刘婆子你家孙女活了！”
我奶奶一听我活了，脸比煤炭还黑，她咬定我就是鬼，然后遣散了众人。
她把门关起来，确保大家都走完后给我爸打了个电话。
很快我爸就回来了。
我爸看见坐在凳子上的我，一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原本安静的我妈，猛然抬头朝我爸去过去，发出难听的嘶吼声。
却被我爸一脚踹在了墙上。
“丧门星！”我爸打了我妈之后，又在房间里一边挠头一边来回踱步。
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我刚开始没听清，还是我奶奶走上去一脸忧心忡忡的问我爸，“强子，现在这个小野种活了过来，那五十万块钱咱是不是得还回去？”
原来他们关心的是那五十万块钱的赔偿金啊。
我爸心烦意乱的推开我奶奶，丢下一句：“我也不知道！”就出去了。
我奶奶被我爸凶了，之后转身就把气撒在我和我妈身上。
她又想打我妈，但是我冲上去抱着我奶奶的大腿猛咬，她疯狂的想把我甩开，但我死死抱着她的腿不撒手，一直到我嘴角尝到了血腥味，我才松口。
兴许因为我满嘴血又加上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奶奶被吓得连滚带爬的回了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妈妈两个人，她安静的蜷缩在角落看着我。
我问她铁链子的钥匙藏在哪里？
我妈摇头，在我手心里写字。
她说钥匙被我奶奶混着猪食喂了猪。
我立马爬起来朝猪圈跑去，但眼前的猪圈空荡荡的。
我又跑回来问我妈怎么回事。
我妈又在我手上写字。
她告诉我，我爸和我奶奶拿了货车司机的五十万块钱后就把家里的猪都卖了，准备去城里买新房子。
等他们都离开之后，他们打算把我妈拴在家里等我妈活活被饿死。
反正村里的人一直因为我妈勾引我爸的事情看不起我妈，更别说我了，在他们的口中我就是不要脸的人生的不要脸的野种。
所以即便是我妈被活生生的拔了舌头，被活活饿死，也不会有一个人会施以援手。
他们只会笑着把这一切当成饭后谈资。
我抬头和我妈对视，我非常认真的对我妈说：“妈妈，他们会死，欺负过我们母女的人都会死，而且死相比货车撞死还难看！”
我妈怔怔的望着我，伸手捂住我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