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玄之一走，我就装不下去了。
冲进厕所抱着马桶狂吐。
被电击惩罚后的恶心头晕感又缠上了我。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和江玄之对视了一下。
这个房子里还残留着许多江玄之的痕迹。
他喜欢的摆件、他的照片、曾经用过的草稿本……
我一夜未睡，把这些东西统统收起来丢进一个大纸箱里。
天蒙蒙亮，我才收拾完。
我这才敢沉沉睡去。
梦里，我又看到老师，逆着光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警告我：
“江玄之不是你能惦记的人，你喜欢他是有罪的。”
6.
醒来时已经是黄昏。
我一天没吃饭，一睁眼饥饿感就随之而来。
昨天妈妈刚给我转了钱，让我不至于没钱吃饭。
爸爸要锻炼我的独立生活能力，不许任何人给我钱。
也不许别人帮我找工作。
这钱，还是妈妈偷偷转给我的。
唉，总该找个工作养活自己才对。
这样想着，我出了门，打算先吃个饭。
从前我的口味很挑剔，吃饭选餐厅总是要贵的，好的。
管教所三年，我什么都吃过。
现在已经不在意食物的口味了，饱腹就行。
我就近来到了楼下一家饺子馆。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在管教所，吃饭慢也是要挨打的，不仅挨打，还要挨饿。
吃着吃着，我的泪就掉下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哭。
三年与世隔绝，再回到社会上，只觉得我是漂浮在这世间的一只孤魂野鬼。
之前的就业形势已经很严峻了，三年的空白期更让找工作这件事难上加难，况且我读的只是个不入流的学校。
恰好吃完饭看到店面里贴的招聘启事，我问老板现在还缺不缺员工。
他狐疑地打量我：
“你个年轻女孩子想来这小餐馆做工吗？”
老板是个中年大叔，人挺和蔼的。
对我想要在餐馆打工这件事感到奇怪。
大概，没几个年轻人会来干这个吧。
柜台后，有个小女孩一直好奇地往这边看。
看样子是老板的女儿。
我坚定地回答：
“是的，老板，我想在这儿打工。”
老板同意了。
“我们就差洗碗工了，得看看你会不会干活呀。”
洗碗这种事，我自然是会的。
管教所里什么活没做过。
我跟着老板来到后厨，我的洗碗速度把他都惊到了。
“没想到你个小女孩看起来什么都不会，干活比好几年的老员工还利索呢。”
我笑笑没说话。
在店里打工干活慢了可能不会有什么后果，在管教所干活慢了可是要被关小黑屋的，里面放满了老鼠和蛇的那种。
至此，我应聘上了店里的洗碗工。
一个月3500，每天来洗碗就行。
明天才开始正式上班，我今天商量好事情就回家了。
可我没想到，江玄之也在。
听到我回来，他脸色阴沉地转过身。
“你干嘛去了？”
我依旧是不看他。
“吃饭。”
江玄之哑然一瞬，突然就熄火了。
大概在他心里，我可能又像以前一样偷偷去干一些打扰他的事情吧。
他没在继续盘问我，反而踢了踢面前的纸箱子：
“这些是什么东西？”
我语气平淡：“垃圾。”
这话戳到江玄之了，他生气起来，纡尊降贵，亲手拿起箱子里的相框。
相框里面还有一张他的照片。
他狠狠一摔！
“沈知礼，我的照片是垃圾？”
他突然地爆发吓了我一跳。
我不懂他为什么生气。
明明从前他是最讨厌和我扯上关系的。
恨不得把他身边所有和我有关的物品都丢掉。
自然，我身边也不能有和他有关的物品。
怎么如今我随了他的意，他反而更生气了。
我想反驳他，可是我不敢。
我不想再去管教所待三年了。
如果再待三年，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于是我顺着他的话说：
“哥哥的照片自然不是垃圾，我放错了。”
我低头接过他手里的相框，心想，大不了等他走了，再偷偷丢掉。
可他看起来更生气了。
一拳狠狠砸在墙壁上，关节处立刻泛起红色，隐隐渗透出鲜血。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我的手指又在发抖了。
我好害怕，我想蹲下去抱头尖叫发泄，可我不敢。
我怕江玄之又把我送回去。
太害怕了，各种各样的罪名。
暴力倾向、痴心妄想、不尊重长辈、精神有问题……
每一条罪名，都足以将我处死。
大脑一片混乱，手指抖得越来越厉害。
最后，我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7.
再次醒来，床边站着江玄之和他的私人医生。
“沈小姐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打量着江玄之的脸色，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我的病情。
我的身体我清楚，无非就是旧伤多了点。
我不想再和江玄之扯上关系，见机插空打断了医生和江玄之的对话。
“哥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陈媛小姐的生日。”
陈媛就是江玄之的白月光。
有一次我找江玄之去玩的时候，恰好遇到陈媛的生日。
她一通电话就叫走了江玄之，留下我一个人在荒郊野岭。
我从前是很怕黑的啊，可是我一个人摸黑走了好几公里路才打到车。
又冷又饿又害怕。
可我一连给江玄之打了十几通电话，发了上百条消息，都没得到任何回应。
因此，我对这一天，记忆深刻。
江玄之听了一愣，没再管医生接下来要说什么，匆匆离开了。
原地留下我和医生。
我向医生做了个拜托的手势：
“别把我的身体情况告诉他了。”
医生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不想参与他人恩怨，还是同意了。
待他走后，我便急匆匆地起床出发去餐馆了。
第一天上班可不能迟到。
其实我还挺开心的，洗碗工的工作不需要跟人打交道，我就每天窝在后厨洗洗涮涮。
有空就跟老板的女儿一起玩玩。
一来二去，我和老板一家都混熟了。
我渐渐从管教所的阴影中走出来，社交能力恢复了一些。
而这段时间，江玄之也没有再来找我。
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下来，我买了点礼物带回家。
可我没想到，江玄之和陈媛也在。
爸妈在商量他们的婚事。
我拎着礼物站在门口，有些尴尬。
妈妈看到了我，接过了我手里的东西，把我拉到沙发上。
江玄之和陈媛的婚事讨论的差不多了。
就在一周后订婚。
我只匆匆讲了一下自己最近在做什么，便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我不想再和江玄之陈媛扯上任何关系，只想平静地过自己的生活。
可我没想到，我来之不易的安稳会被陈媛轻松打破。
8.
这天我照常去小餐馆上班。
店面里传来一阵喧闹声。
“什么小地方，又脏又破。”
陈媛带着几个女生吵吵嚷嚷地进来大喊大叫。
老板小心翼翼地道歉。
她们却闯进后厨，指明要我服务她们。
我不想给老板带来麻烦，就照做了。
“沈知礼，我告诉你，江玄之是我的，就算这段时间他多关照了你一点，那也不过是看在你爸妈的面子上。”
陈媛就这我的领子趾高气扬地说。
我垂眸，点点头：“我知道的，陈小姐。”
陈媛一愣，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
毕竟三年前，我是同样的针锋相对。
“可以，三年管教所没白待，总算让你这条恶狗学乖了点。”
她笑了，漫不经心地夹起一个饺子。
“呸，做的什么。”
她吐到我身上。
我没躲。
老板的女儿跑出来挡在我面前，用稚嫩的声音质问陈媛：
“你为什么要欺负人！”
“老师说吃了东西往别人身上吐是最不礼貌的行为！”
陈媛脸色一下子变了。
我怕这事波及到他们，连忙把小女孩挡在身后，示意老板带走。
陈媛犹不依不挠，拿着碗把滚烫的饺子汤泼在我身上。
身上泛起火辣辣的痛感。
可我更在意的是，会不会殃及到老板。
这份工作不能再干下去了。
这般想着，我脱下身上印有店名的工服还给老板。
“对不住了，我不在这里做工了。”
这时，身后传来江玄之地声音。
“媛媛，你怎么在这里？”
随后，他的视线越过陈媛，落在我身上。
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沈知礼，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媛就挽住了江玄之的胳膊。
“玄之，那天在爸妈家不是听知礼妹妹在一个饺子馆打工吗？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家，想给知礼妹妹点帮助，可是……”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角一滴泪滑落。
“谁知道，她觉得我是来奚落她的，反而把饺子汤泼我手上。”
她拉起衣摆，展现出刚刚泼我不小心落在自己手背上的几滴水渍。
老板女儿想帮我说话，可是被老板死死捂住了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