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缓缓低没,秦攸芷的舞却还未完,正当这时,一记清越箫声突然破空而响,如泣如诉,和舞而作,那乐师这才回神,惶惶然接上了琴声。
箫声哀婉,琴声清雅,秦攸芷捧心而舞,抬头正想谢过那位救场的箫者,谁知眼波一顿,却正好撞进一双含笑的瑞凤眼。
怎会是他?
和箫而作的,竟是方才那个唐突的登徒子!
秦攸芷面上的笑意顿敛,讶异中舞姿却未乱,立马接上动作,她十分专注,以至没听见席间女眷中低低惊呼出的那声“太子殿下”。
当她踩着最后一调停下动作的时候,台下宾客先是寂静,随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叫好声。
“好啊!妙极!妙极!”
秦攸芷这才含笑矮身行礼:“献丑了。”
若说许慧娴的舞姿是凡间翘楚,那秦攸芷的便是谪仙之姿了。
开头说的比舞,谁赢谁输,根本不消细想。
秦攸芷在众人拥喝声中气定神闲地罩上了披风,回头时目光一定,深深地看了一眼月下执箫而立的人影。
见他身着玄衣,冠衔金珠,秦攸芷目光一定,心中狐疑更甚。
想起方才戏弄自己的登徒子,她不动声色地低下视线,识趣地同对方颔首致意,却不显得太热切。
“这般天人似的舞姿,原来是秦家二女。”
随着云王妃一句毫不吝啬的赞美,席上女眷神色各异,尤其是方才还荣宠加身的许慧娴,她再也顶不住温良恭俭的假面,狠狠地沉下了脸色,看向秦攸芷的眼神,仿若淬了毒的冷刀。
好一个秦攸芷。
她在心里怨毒骂道,随即轻轻揉了揉眉心,朝着边上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当即会意,趁着月上柳梢宾客渐散,囫囵跟着许慧娴混到了起身作别的人流中,适时云王妃体乏正准备离席,众贵女纷纷起身送行。
“王妃慢行。”
瞅准这个时候,那丫鬟突然左脚绊着右脚,哀呼一声,直直向着身边的秦攸芷摔去。
她这一摔是奔着要让秦攸芷在贵人跟前失态的心思去的,谁知道人倒了一半,后腰却被人重重地顶了一下,丫鬟顿时没了重心,最后竟四仰八叉地往后倒去。
后头偏偏站着准备看好戏的许慧娴。
这一下地崩山摧,丫鬟突然失重,一阵人仰马翻,慌乱间两只手四处乱抓,非但将自家主子撞到了地上不说,甚至还扯坏了许慧娴今日穿的花了大价钱定做的鎏金裙衫。
秦攸芷则在这时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面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
这般下作又愚蠢的伎俩,也难为能被许慧娴想出来。
“你这孽障!!”
许慧娴起了几次都没能起来,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又急又气,偏偏被人压在下头动弹不得,满头的珠翠掉了一般,狼狈不堪,疼痛之下竟爆了句粗口。
众人素来听闻许家嫡长女的贤明,谁知道一回头却看到对方这样一副尊荣,顿时投来了异样的视线。
“这,这——”周围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就连已经离开的云王妃都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
白盈珠是众贵女里最为激动的,见自己的死对头出丑,几乎跳起来指摘道:“瞧瞧,输了比试也不能这么自暴自弃呀,还说是什么京城闺秀的典范呢,我看是市井泼妇的典范吧!”
“你——”许慧娴气结起身,甩开惶惶然想来搀扶她的婢女的手,张嘴刚要反驳,余光却看见了赵鸿鄙夷的目光,顿时哑然,犹如一只被扼住了脖子的鹅,气红了脖子却发不出一句话。
白盈珠见状,以为是许慧娴理亏,哪能放过这个良机,气焰顿时越发嚣张。
“怎么,许小姐说不出话来了?”
秦攸芷无意看两女争斗,见云王妃走后,她未作停留,叫上跟随的丫鬟,便向众人用目光示意,施施然离席。
期间有不少大胆孟浪的世家公子找由头想拦,皆被她轻描淡写地推却。
离开的路上,皎皎月光下,秦攸芷漠然想到,今日虽然大大落了许慧娴的面子,但是比起前世之恨也只是皮肉伤,看来得复仇必须得先接近赵鸿,继而离间赵鸿和许慧娴这对奸夫淫妇,让他们自相残杀才是上上计策。
这般想着,秦攸芷心下稍定,丫鬟在前掀开车帘,她正要俯身入轿,身后却突然响起道唐突的问候。
“夜间天凉,普通的轿子单薄扛不住风寒,秦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如坐我云王府的马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