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主殿莫名忙碌起来，听闻一夜之间打杀了几个宫女，漆黑夜里，惨叫声传了很远。
玉扶摇听着做了一夜的噩梦，第二日头痛的像要裂开，去给皇后请安都不大清醒。
林贤妃仍是一进凤鸾宫就着皇后絮絮叨叨的说话，说前日皇上赏了她一匹锦缎，她正愁着是做现下流行的夏裙还是做能穿更久些的衣裳。
她生在南方，说话细细柔柔，就算是抱怨，听着也像情人间的软语，夏日清晨气候正好，其余人也是昏昏欲睡，更不用说玉扶摇，她隐晦的用力眨眼，试图保持清醒。
林芷见状语气上扬，“要我说，还是皇后姐姐贤良，不像某些人，只被皇上宠幸了几夜就骄矜起来。你说是吧，玉妹妹？”
玉扶摇猛地清醒。
“回贤妃娘娘，皇后确是贤良淑德的典范。”
周嫔抿了口茶水，“的确是呢，这宫里头，论心性，谁比得过皇后姐姐？姐姐只是近日将心思放在太子身上，怎么就有人坐不住了？”
“对了，怎么不见太子？想来太子殿下如今也满一岁，如今天好，怎么不抱出来也给我们几个见见？”
皇后脸上止不住露出些身为母亲的高兴，“你们少奉承本宫，小孩子觉多，正睡着呢。”
公孙昭仪用帕子捂着嘴笑：“那吵醒了可有得闹。这个年纪的孩子最不好带，讲道理他又听不懂。”
如今宫里只两个孩子，除去小太子，只剩下公孙昭仪生下来的大皇子。公孙昭仪命好，刚进宫就怀了孕，如今大皇子虚岁都四岁了。
皇后神色似乎顿了一瞬，紧接着就笑：“那本宫倒要赶紧准备起来。太子如今倒还算乖巧，说不准马上就要闹起来了。”
公孙昭仪赞同的大幅点头，“是该早些准备。”
白明月道：“说起这个，妾身刚好得了好几匹蜀锦，华丽的很，送来给小太子裁几身外袍正好。”
皇后闻言不咸不淡的点头，“你倒是有心。”
今年刚进贡来的蜀锦，连皇后都只得了两匹，其余的全送进了白昭仪宫里。
白明月笑眯眯，“妾身也只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她状似不经意的摸了摸自己腹部，说：“还得是皇后娘娘和公孙昭仪好福气，妾身不争气，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如姐姐们一般给皇上开枝散叶。”
坐在后边的柳才人指尖轻轻覆上小腹，又立即放了下来。
眼看着皇后没了说话的兴致，众人有眼色的告退，林贤妃拧着眉看了眼玉扶摇，顺带着扫了眼离她不远的白明月。
“看什么呢？再看你也长不出那模样。”周嫔神色讥讽，“山鸡就是山鸡，真以为屁股上插两根毛就成凤凰了？”
“周嫔？”林贤妃转头低声喝道：“你以为你又能好到哪去！”
“皇上心仪我，喜爱的便真的是我，不像某人装模作样，遇见真的便只能整日整夜担惊受怕。”
“不过是个侍妾，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又能拿我怎样？不过是个家族送进来的玩物，你敢扒下来你这身皮子吗？”周嫔倨傲的看向她，冷哼一声离去，摇曳生姿。
徒留林贤妃留在原地，几乎压不住满身憎恶。
......
过了三日，玉扶摇再一次在未央宫小桥边遇见了皇上。他正站在桥上低头瞧锦鲤，宽肩窄腰，身形高大。他未曾见到玉扶摇，虽盯着池中锦鲤，却微微弯腰侧过头，膝盖也往前曲着些，由着身侧人给他擦额上细汗。
白明月在他身侧，显得小巧又娇俏。
玉扶摇停在桥头，正巧背对着皇上。
白明月远远瞧见了她。
玉扶摇遥遥一拜，转身就走。
她耳尖的听见白明月语气娇憨，恍若带了小钩子，“外头热，臣妾新学了首曲子，请皇上去听。”
“是你三日内便弹断了三根弦的那首？”
她娇呼：“皇上怎么知道！”
皇上似乎是低低笑了一声，这笑意太过清浅，随即便消散在暖风中。
“这后宫里，朕有什么不知道的？”
......
皇上今夜留在白昭仪宫里。
第二日一早，玉扶摇刚请了安回宫，未央宫主殿突的迎来一阵骚乱，到处都是脚步声和吵嚷，嘈杂声像极了当年一群宫人闯进玉扶摇殿内搜毒药那日，也就在那以后，玉扶摇被贬入冷宫。
玉扶摇一把抓住了春桃的手，心神不宁的问：“外头怎么了？”
春桃只觉握在她腕上的手凉的惊人，安抚的拍了拍玉扶摇，“听声音是未央宫主殿传来的，小主莫要担心，奴婢这便去打听。”
玉扶摇点头，强迫自己松了手。
没过多久春桃便匆匆忙忙进了殿，进了门就说：“小主，外头突的说白昭仪品行不端，正在抓人寻问呢，再多的奴婢就打听不出来了。”
“怎么如此突然？此前从未听到风声。”玉扶摇惊讶。
外头宫女婆子和太监叫嚷个不停，从早上一直到午时也没停歇。听着外头的吵杂声音，玉扶摇虽明知与自己无关，心却也跟着七上八下。
春桃温声劝：“小主歇一会罢，奴婢再去打听。”
玉扶摇应了一声，紧接着状似安慰道：“她正得宠，昨日还见她与皇上同游御花园呢，应当是无事的。”
也不知是在安慰谁。
没过多久，春桃再一次进了殿，轻声道：“小主，白昭仪已经在御书房门外跪了两个时辰。”
她后头跟了个小太监，见了玉扶摇就跪拜，口中直道：“惊扰小主，内务府正在查证，请小主体谅。”
“无妨。”玉扶摇喊他起身，待他临走还塞了他一把银瓜子。
等小太监走远了才问春桃，“怎么那么久？皇上他......”
春桃摇了摇头。
玉扶摇猛地顿住了，全身血液由下至上的发凉。
怎么会？
他们不是昨日还......
建安八年八月，后宫突的流言四起，称白昭仪妄议朝政，宫人劝阻时还打杀宫人，暴虐成型。白明月得知后大惊，在御书房前跪了一日。
皇上闭门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