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我的话,沈濯尘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他苍白的脸跟纸扎人比起来也不逞多让。
我不由得咂舌。
看沈濯尘这个样子,他在和婆婆生存最困难的时候一定向富察若瑜求助了。
只不过对于富察若瑜来说,我走以后她就能坐稳七福晋的位置,富察若瑜自然不想再收到任何关于我们的消息。
甚至巴不得所有知道我近况的人全都死在流放途中,再也不会有任何风言风语传入七阿哥耳中,勾起他心里不该有的感情。
看着沈濯尘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越发不客气地讥讽道:“看来你的一往情深,在富察若瑜眼中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真正害得你家破人亡,害得你一无所有的其实是你自己。沈濯尘,你今日却像个懦夫一样回避自己的愚钝,反而带着官兵在这里讨伐我,真不像个男人所为。”
话音落下,我又话锋一转:“虽然是你害得我蒙冤流放宁古塔,但我心里并不恨你。”
沈濯尘浑身一震,满眼错愕地将我望着。
里面似乎有柔情和悔意一闪而过,我还来不及捕捉就稍纵即逝。
却不知下一刻我就轻抚着小腹,对他发出最后的致命一击。
“因为流放途中认识了夫君,是我此生幸事。嫁给了他,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人,什么是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沈濯尘双眼猩红,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我抿唇一笑:“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怀了夫君的孩子。若不是你如此小人行径,在孩子出生时,我自会托人去城墙下给你送一份喜糖。”
看着失去理智的沈濯尘,我敛起了笑意神色凝重地转过身。
和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岳江流擦肩而过之际,我忍不住叮嘱:“用兵博弈最忌乱了心神,我能为你做的只有激怒沈濯尘,让他为了取我们性命不顾一切。”
“接下来,就全看你们的了。”
岳江流和沈濯尘在石墙下大战了三个日夜。
第一日,山寨里的居民都对山匪和家人们充满信心,觉得山寨必胜。
第二日,他们变得忧心忡忡,开始频频派人打探战况。
第三日,已经有人开始收拾包袱和家当,打算山寨一破就从后山逃亡。
而我始终守着这座四合院,守着我和岳江流一点一滴亲手打造的家。
院子里有他亲手为我栽的枇杷树,还有他用一块块木头打的大秋千。
“做秋千就要做个大的,以后你和孩子一起玩,我在后面推你们。”
我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紧紧握着手中的瓷瓶,不自觉泪流满面。
若是沈濯尘赢了,一定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我。
所以我与其苟且偷生,倒不如与岳江流死在一起。这样黄泉路上,我们一家三口还能并肩同行。
说不定来一世,我们还有缘分能成为一家人。
黄昏时分,天边升起赤红的火烧云。
我盯着那一片片云层发呆,仿佛能透过上空看到战场上的情况。
终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回过神,拔掉了堵在瓷瓶上的塞子,紧张地盯着四合院的大门。
在我屏住呼吸的静静等待中,一身白衣的沈濯尘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而我的心脏也在一瞬间坠入谷底,万念俱灰。
沈濯尘视线落在我手中的瓷瓶上,眸中划过一丝痛色,随即苦笑一声:“原来你已经爱他爱到愿意为他殉情。”
“放心吧,岳江流没输,是我输了。”沈濯尘语气很轻,“我用这次剿匪的兵力和部署,和他交换了见你最后一面的机会。”
想到岳江流没输,他还好好活着,我的眼泪就不自觉流了下来。
沈濯尘向我伸出手,又猛地缩了回去:“我主动立下军令状请命剿匪,确实是因为你。”
“你和娘都不在身边了,我觉得在宁古塔的日子,哪怕不干活不下雪也能难熬。”
“所以我带兵来了,如果赢了,我就把你抢回去。如果输了,我就来见你最后一面。”
沈濯尘应该来之前就服了毒,说话间咳嗽不止,嘴角有紫红色的血蜿蜒而下。
我强压下害喜的反应,冷静问他:“你见我做什么,我与你早就分道扬镳无话可说。”
“阿月,我来见你是想告诉你。当初去下聘书的时候,我在江家也曾对你一见倾心。想到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你这般女子,我也曾在大婚前一日心跳加速彻夜难眠。”
“是我被富察若瑜宛若云间月的表象迷惑了心智,做错了事情。这一生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也害死了娘和自己。”
“你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沈濯尘泪眼朦胧地望着我,“阿月,倘若能够重来,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
看着倒在地上想要艰难向我爬过来的沈濯尘,我拧着眉退后一步。
“倘若时光倒流,我也不会再嫁给你,爱上你。”
“因为被狼忠诚爱护过的人,绝对不会看上一只虚假伪善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