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将那块沾着血的石头高高举起。
此刻我的脑子已经被仇恨占领。
这么多年所收的委屈,折磨,痛苦,我要在这一刻彻底终结。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什么也不怕,我只怕这个畜生还依旧活着,好好的活着。
正当我准备用力松手将手中的石头砸烂他的脑袋时,我妈却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拦住了我。
“别别别!”
她衣衫凌乱,一把抱住了我,着急的阻止我道:
“你要是再砸一石头,他就真死了!”
“就这样的畜生,让他活着就是个祸害!”
我被恨意染红了眼,不由分说便要将石头砸下去,可是她却用力将我扯开,满脸都是慌张与担忧。
“杀了人可是要坐牢的,你为了这种畜生坐牢,不值当的!”
“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免得一会来人了,咱就是有八张嘴那都说不清。”
我像是一瞬间回过神来,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眼,迟疑的抿着唇看着她。
此刻她衣裳凌乱,双眼通红似乎是害怕我做傻事一双瘦弱的胳膊死死的将我抱住。
这个时候她左不过十七八岁,真是如水一般嫩的年纪。
似乎是见我不动,她立刻反应过来,从我手里夺过石头将石头扔到一旁,随后拉着我便要赶紧离开。
可刚走出没几步,我却又忽然回去,对着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赵德下体猛踹了几脚。
既然杀不死他,按我就让他后半辈子在残废的屈辱之中度过。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不仅被人开了瓢,还没了命根子。
这种打击足以让他发疯!
这么想着,我狠狠的猛踹了他好几脚,直到我妈又上来扯我,才终于做罢。
她拉着我,一刻不停的跑进村子,直到七拐八拐的跑出去老远,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救了我。”
她对着我不住的道谢,或许是终于缓过来神,此刻她道谢的声音多了一些颤抖。
我摇了摇头,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她问我家住在哪里,如果可以的话今晚就在她家住着,等到第二天她会送我回家。
可我哪里来的家,只能临时编了一个谎话,我说我叫如意,父母去世,我来这边寻亲结果迷了路,原本想着随便找地方将就一晚,可谁知道就正好碰到了刚刚的事情。
我知道我妈这人最大的毛病便是心善,就连之前家里进过一只怀孕的野猫,我妈也会从自己碗里抠出几块肉去给那只野猫吃。
果然,听见我这般说,我妈二话没说便带着我回了家。
回到家时,外公外婆正要出门去找我妈,见她回来便立刻迎了上去,却在看见我妈脸上的红肿的巴掌印和凌乱的衣裳时顿时慌乱了起来。
农村不像县里,那个时候这种事情发生过不少,有许多女生都是这样白白的被坏了名声。
两人立刻将我妈拉进了屋,着急的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在我妈抽泣的解释下,我外公顿时着急,骂骂咧咧的便要抄起镰刀往外冲去。
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外公。
妈妈和他长得很像,两个人几乎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见外公要冲出去,妈妈立刻将外公拦住,外婆上前,将外公扯了回来,便拉便压低声音同他说:
“你再叫的大点声,再叫大点声,最好把全村人都给惊动了!”
“丫头才十八,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事要是闹大了,十里八乡怎么看丫头,那后半辈子都被那畜生给毁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便宜这孙子!”
我外公被气的双目通红,心中堵着气,气的挥舞着镰刀不停地跺脚。
我是赞成外公冲出去将那畜生砍死的,可是转念一想,放在现在,女孩子家的名声那就是命。
我回到现在,就是为了防止我妈走上之前的那条老路,换一个美好的未来的,这件事若是现在闹大了,才是真的对我妈不好。
我硬生生咽下了那口气,看着气急败坏的外公嘿嘿一笑,随后开口宽慰道:
“当然没有就那么便宜那个畜生,我不仅给那畜生开了瓢,走的时候还狠狠朝着那个畜生的命根子狠狠踹了几脚。”
“他后半辈子,都只能当个残废!”
我这话一出,外公愣住了。
就连我妈也愣住了。
当时黑灯瞎火的,她只知道我又重新返回去踹了他几脚,可是并不知道我是特意返回去踹断了那个畜生的命根子。
我的确没能杀死他,可是做了坏事他总要付出代价。
现在仔细一想,被人踹断了命根子,就算是他想要造谣,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丢的起这个人!
外公两手一拍,看着我的眼神像是看见了亲闺女,连忙拉着我进了屋招呼外婆做几道好菜。
在听了编的身世之后,外公信以为真,拍着胸脯同我说以后便让我拿这当自己家,只要家里有我妈一口饭吃,便绝对不会饿着我。
外婆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她只是牵着我的手,问我一个姑娘家家的,当时怕不怕,有没有被伤到被吓到。
我心中很暖,看着我妈总算是明白妈妈的善良到底是从何而来。
即使在那个最黑暗最痛苦的时候,她依旧保持着自己那颗最柔情最善良的本心。
晚上,我睡在妈妈的房间,她让我先睡,自己则坐在书桌前做着功课。
我看着在书桌前皱着眉奋笔疾书的她。
十七八岁的她,是那样的年轻。
她很漂亮,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貌美,这也是为什么赵德偏偏瞧瞧中了她。
可是她的美丽并不是她遭受厄运的借口,她的眼里带着对未来向往的光,带着对知识渴望,那是我从没见过的模样。
她的美丽应该绽放在更高更远的地方,而不是在那个充斥着黑暗与暴力的家,也不该被狭小的院子束缚,更不该因为我被绑架。
她要成为天空中那只最自由自在,肆意翱翔的凤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拦在她面前,她值得拥有这世界上最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