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默示录》 第3章 厨子 在线阅读
沙思卡夫人是本地有名的善人，更是神圣教会一名虔诚的信徒，在洛夫市颇受爱戴，当乞丐摔倒在大街上的时候，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因为她的善良和信仰不会允许她这样做。
乞丐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阳光把房间装点得明亮而温暖，他打量着华美的房间，只感到有些迷茫。
很快乞丐就被带到了沙思卡夫人面前，眼前的女人年有四旬，可是她的雍容与端庄，却是岁月也无法带走。
乞丐拽着衣角，左顾右盼，显得非常局促。
夫人微微一笑：“你叫什么？”
乞丐怯懦道：“小、小的名叫肖恩。”
老管家轻咳一声，上前一步：“肖恩，不用紧张，夫人收留了你。”
“夫人？”，肖恩呆呆地看着椅子上的贵妇，忽然反应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连身道：“谢夫人，谢夫人！”
沙思卡夫人轻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浅笑道：“谈谈你自己吧，你从哪来？为什么会做乞丐？”
看着夫人和蔼的目光，肖恩紧张的情绪似乎平复下来，说话都利索了不少：“回夫人，我是约克镇的人，跟随一个商队前往沙漠，后来遇到了马匪，我侥幸逃得一命，流落至此……”
“约克镇？”，夫人黛眉轻蹙，看向管家。
“夫人，约克镇在卡尔郡，位于莱茵森林的西方，那里属于边境，和胡布里沙漠接壤。”
乞丐抬起头，诧异地看着老管家，欣喜道：“对对，就是那里！你也去过？”
管家不由失笑，这小子纯粹是个愣头青。
夫人又问：“你们去沙漠做什么？”
“回夫人，我们的商队通常在沙漠外围的几个部落做生意，可是没想到……”
夫人轻轻点头，科托皮亚王国民风剽悍，而沙漠里更是马匪众多，青年的遭遇可以说是偶然，却也并不罕见。
“你在商队是做什么的？”
“回夫人，我是个帮厨。”
“哦？”，夫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肖恩，又对老管家吩咐道：“不如安排他去厨院？”
老管家躬身答应下来，来到肖恩面前站定：“走吧，先露一手给我看看。”
不多时，老管家再次回到夫人面前，回禀道：“夫人，这小子有点本事，确实是个厨子。我已经把他交给了厨院的管事。”
夫人微微颌首，道：“给他交代一些府上的规矩，让他安心做事。”
老管家面现钦佩：“得蒙夫人施助，只希望他能感恩戴德。”
沙思卡夫人笑道：“神怜世人，我并非需要什么回报，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对于伯爵府的佣人们来说，忙碌的一天从黎明就已经开始。
肖恩起身下床，一番洗漱和穿戴之后，他快步走向府邸后方的厨院，迅速将各式厨具准备妥当，随即开始削起了土豆皮，不多会的功夫，上百个土豆已经变成了洁净均匀的小方块，肖恩抬过一只巨大的铁锅炖上，又从地窖里扛出来一整条小牛腿。
这时候天还没亮透，远方的晨曦只把天边镀上一层薄薄的微光。
初春微凉，忙碌了半晌的肖恩却已经满头大汗，他拉起肩上的毛巾擦了擦脸，正好看到几名壮硕的女佣系着围裙走进了厨间。
一名胖乎乎的女佣笑道：“你小子又来这么早。”
肖恩放下厨刀迎了上去，嘻嘻笑道：“这不是帮您省点功夫吗！”
胖妇拍了他一把：“油嘴滑舌，赶紧去挤一些羊奶来。”
“好嘞！”，肖恩答应一声，取来两只铁桶奔出门去。
两个多月下来，肖恩已经完全融入了伯爵府的生活，更是获得了厨院众人的一致认可，大家都挺喜欢这个小子，他机灵讨喜，颇为能干，甚至于有了他，众女佣每天还能多睡半个钟头。
胖妇名叫嘉莉，是后宅厨院的管事，她已经为沙思卡家族服务了近四十年，非常明白什么样的人才算一名好的佣人。
肖恩这小子做事麻利，还从来不喊累，一看就是过惯了苦日子的穷人家孩子。
她最惊异的是肖恩的刀功，老实说她都有些惭愧，自己用刀和肖恩一比差了何止一筹，要说还是夫人眼光独到，厨院有了肖恩的帮忙以后，大家都轻松了不少。
到了上午九点，肖恩坐在院子里一只木桶上啃着面包，不时还掰下一些喂给地上的鸟雀，身后脚步声传来，群鸟扑棱棱飞起一片，落到了一株高大的樱桃树上，带起几片粉色的花瓣。
“肖恩。”，老管家维克笑容可掬。
肖恩连忙咽下面包，跳下木桶：“维克先生，早上好！”
维克问：“做事可还习惯？”
肖恩忙道：“大家对我都很好，我很开心，也很感激。”
维克点点头，笑道：“嘉莉告诉我说，你的表现不错。”
肖恩有些赧然，摸了摸脑袋。
维克捋着胡须笑道：“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你做事情踏实认真，这很好，伯爵府虽然规矩很多，可是生活比起外面已经非常不错。”
肖恩认真点头：“维克先生，我明白！”
维克对肖恩的态度颇为满意，微笑道：“好了，忙去吧。”
“嗳！”，肖恩答应一声，目送老管家离去。
沙思卡夫人一早就离开了府邸，听说今天有贵客到来，伯爵府准备举办盛大的晚宴。
发了一会儿呆，肖恩转身朝厨间走去，甫一靠近房门，就听到里面叮叮咚咚各样声响不绝，看来今天得忙碌上一整天了。
到了午后，肖恩被嘉莉带到了前院，此刻他换上了一身平整而考究的服饰，俨然是一名青涩的贵族仆从。
四匹神骏的黑马拉着一辆宽大的黑色马车缓缓驶入正门，虽不华美却尽显气度庄严。车夫打开厢门，一名身着白衣、身材矮小的中年人走下来，长长的礼袍拖曳着红色的皮绒流苏，在通体乌黑的车厢旁很是显眼。
中年人沿路走来，不疾不徐，他的面容沉静，不怒自威，此人赫然就是帝国沙思卡伯爵领的主宰，杰贝尔·沙思卡伯爵。
府邸里的佣人们尽数到齐，他们整齐地排成了两列，跪在地上静静迎候，肖恩有样学样，老老实实地低着头。
气氛变得有些严肃，肖恩更是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喘，正忐忑间，却看到一双银白色的金属靴映入眼帘。
“站起来。”，一道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低沉却不容置疑。
肖恩纳罕起身，只见一名骑士站在自己面前，此人身材很高，甚至比肖恩还要高出一头有余，更令肖恩诧异的是，这人一双耳朵竟然又尖又长，迥异于常人。
“你是谁？”
“我、我是……”，肖恩似乎受到了惊吓，有些磕磕巴巴。
老管家维克轻咳一声，上前一步道：“大人，此人是夫人先前收留的乞丐，见他可怜，就留在了厨院做事。”
高大骑士紧紧地盯着肖恩，一霎不霎，肖恩只觉得一股沛然压力扑面袭来，顿时面色苍白，战栗不止，片刻后竟然软软栽倒在地。
骑士转过脸来，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沙思卡伯爵面无表情，当先朝前走去。
直到伯爵走远，佣人才敢把肖恩搀扶起来，老管家沉声道：“他叫波顿，是伯爵大人的护卫统领，他脾气不好，你要谨慎自己的言行。”
肖恩喘着粗气，虚弱问道：“他、他刚才……”
维克轻叹道：“波顿统领负责护卫伯爵大人的安全，对于新来的佣人他都会逐一核查，你不用太在意。”
顿了顿，管家又道：“他是一名半精灵，有着神奇的力量，千万不要触怒他！”
肖恩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不再言语。
杰贝尔走进书房，脱下了礼服：“什么情况？”
波顿语态冷漠，言简意赅道：“两个半月前于夫人在郁金香大街相救，不会武技，现在厨院做事，并无异常。”
伯爵点点头，沉吟道：“最近王都局势有些紧张，小心一些无可厚非，你做得对。”
波顿不作理会，他转身走回门前站定，双目微闭，似在假寐。
伯爵毫不介意他的态度，波顿自小就跟随于他，迄今已有三十多年，其忠诚和细致恰是杰贝尔最为欣赏的地方，而他的冷淡乃是天性使然，并非无礼。
入夜时分，晚宴如期举行，高矮不一的各式马车已经停满了院落，整个宴会厅一片欢声笑语，不时有衣着华丽的贵客端着身形从正门款款走入，无一不是当地名流，非富即贵。
厨院里已经忙成一团，叫菜声传菜声催促声此起彼伏。
“肖恩，木鱼切好了没有！？”
“马上！”
肖恩擦了把汗，手里的剔骨刀连番飞舞，将木鱼切得飞薄，几张巨大的圆盘上摆满了薄如蝉翼的鲜嫩鱼肉，错落有致，观之色彩艳丽，令人垂涎欲滴。
“肖恩，快去拿些雪利酒来！”
“马上就去！”
肖恩穿梭于各个台案之间忙得团团转，不止肖恩，整个厨院里所有人都忙碌得脚后跟都冒了烟！
这场晚宴直到深夜方才结束，宾朋尽欢。
